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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擦黑板被老师C了一节课?黑板被老师擦干净了

时间:2023-11-15 20:22:58 编辑:

大家好,关于忘记擦黑板被老师C了一节课很多朋友都还不太明白,今天小编就来为大家分享关于黑板被老师擦干净了的知识,希望对各位有所帮助!

上黑影子了,林玉香从田里爬上来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急匆匆地来到了桥口,站在桥头,垫起脚,脖子伸得老长老长,双眸发出迷茫的光,看着前面的那条没有弯曲而尽头的路,期待的目光锁在前方,忧伤到眨都不眨一下。整日以泪洗面的她现在连泪水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泪腺早已干涸了!

怎么还不回来?你究竟在哪里?天晚了你睡在哪里?是不是很饿?有没有好心人给你衣服穿?回来吧,回来吧……

这些念想每天都要在林玉香心里念叨无数遍,无数个日子的痛苦、无奈、恐惧刻在了她的眉间,已有了深深的纹。

有一个问题林玉香从来都不敢想,她很害怕。多少泪湿枕巾的无眠之夜让林玉香在夜黑风高时还要苦苦寻找,失望的叹息声浸在她的身体里,如毒气一样慢慢侵蚀着她,她快要疯了一样。

农村的夜总是显得那样空旷而寂静,深秋的风瑟瑟地刮起,林玉香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向前走了几步,仍然保持着张望的姿势,表情凝然不动,头发被风吹起,有几缕零乱地覆在苍白的脸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悲凉的气息,她只希望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小琴啊,小琴啊!是你吗?”有时林玉香还会急促地叫喊,嘶哑的声音已传不了多远,只能在毫无颜色的唇边幽幽地呼出。路过的人都以为她疯了,有的同情地回过头看看;有的劝她回家去,不要再等了;可她把唇抿得紧紧的,好像就想留着那微弱的气息呼喊自己的女儿呢。她有时在桥上来回踱步,时不时捶胸顿足,恨不得自己死了的好,可又不甘心!林玉香已筋疲力竭,可还是能微微听到那句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小琴啊,你在哪里啊?回来吧,回来吧……”

小琴是林玉香家的长女,长得水灵,漂亮,大眼睛湛亮湛亮的,高挺的鼻梁下横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微红的如樱桃一般可爱动人。她有点像大明星赫本。她学*成绩好,也能帮家里干活,所以家里人特别偏爱她。

在升六年级时,由于本村的学校条件简陋,除了几间红砖漏雨的房子,还有几张缺了腿的桌凳,就什么也没有了。就连村子的孩子升六年级就读都成了问题,没有教室,更没有老师,所以,就需要到离村子有七八里的邻村民杨村小学去读书。开学时,小琴和本村的几个同年级孩子早早地,一路跑着、闹着去新学校报到了。民杨村小学虽然也很破旧,但对于孩子来说,一切都是新的,所以她们特别兴奋、激动。

“除了报到的班主任语文老师,怎么没见到教数学的老师呢?”有个孩子突然问。

“也许有事去了,反正今天也不用上课的呀!”小琴转过身回答道。

“大家说,这数学老师是什么样子的呢?会不会很严厉?”另一个孩子开始猜想起来。

“数学老师肯定很严厉!”

“数学老师一般不会笑。”

“我最怕上数学课了!”

“应用题,太难解了。”

……

几个孩子议论纷纷。

“你们不要瞎猜了,还没见着真人呢!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了,还是痛痛快快地再玩玩吧!”小琴声音脆脆的。因为她学*好,大家都愿意听她的。

孩子们在“是的,是的”应答声中,喜笑颜开地奔跑、追逐起来。

在农村,像林玉香这样的大人们平时挑河、种田、挖沟忙农事都会披星戴月,一般是问不到孩子的,上学路上有什么情况,比如走路不小心跌到沟渠里了,几个孩子帮忙拉上来就解决了,更问不到孩子上学的事了。

在林玉香心里、眼里小琴乖巧伶俐、懂事,是不要人操心的,所以林玉香就放宽心,一心忙农田了!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

在上学的一个月期间,小琴很快就以突出的表现赢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一下课,孩子们都会围着她,跟她一起跳绳,踢毽子,玩得不亦乐乎,就连树上蹦来跳去的鸟儿也叫得特别动听悦耳。当然也有同学嫉妒她,特别是嫉妒她的容貌,小琴出落得水灵,从她闪亮的双眸中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即使是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也掩盖不了。

很快,小琴被数学老师许老师选为数学课代表。数学课代表的职责是把同学们的数学作业都收齐,然后捧到老师办公室给老师批改。每次去送作业时,小琴都特别开心,总能听到她哼着小曲,也总能看到她嘴角上扬的微笑。许老师总叫小琴把自己的作业翻开来,先批改。这好像是作为课代表的优厚待遇。如果作业错了,许老师就耐心地讲给小琴听,每次讲解的时候,许老师的目光犹如固定了一样直直地看着才12岁天真无邪的小琴,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了。有时许老师把小琴拉到离他可以说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小琴觉得老师很关心她,所以也愿意跟老师亲近。在她眼里许老师是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好老师。

可是时间长了,许老师那心理的阴暗和潮湿像是发霉变质了一样没有阳光的照见,现在好像有了排解的对象,他心里生出了邪恶的想法。他看到小琴聪明漂亮,就找了一个理由。他的理由很充分。许老师把小琴叫到一边,然后微笑着对小琴说:“你很聪明一般的数学题已经难不倒你了,你可以做些难些的奥数题。”说完把视线移到拿在手里的一本奥数书上,然后递给小琴。小琴接过奥数书,翻看了一会儿,渴求知识的目光一下子被书上的难题所吸引了。

小琴心想:我要让自己更优秀,就必须挑战难题。只有成绩好了,才能成为同学们的榜样。她这样想着,不觉莞尔一笑,就欣然点头说:“好的、好的。”

每次放学,小琴都一蹦一跳地来到办公室,解答许老师早已为她备好的数学难题。小琴打开练*本,认真地思考着,计算着,那认真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喜欢。许老师站在一边,喜欢的眸色投注在小琴身上。他借检查作业的机会,故意欠下身子,靠近小琴,然后一边讲难题的另一种解法,一边用特别的神色凝视着小琴。有时小琴听到重要的地方就把头微微抬起,眼眸正触到许老师盯住她的目光,她害羞似的收回。这情景让站在办公室门外的孩子好生羡慕。有几个早熟的孩子就在那里咯咯地笑。小琴听到笑声才发现同村孩子挤在办公室门口投注在她身上的那么多视线。同学们既羡慕又嫉妒。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许老师只让小琴一人做着数学难题,那些求知的羡慕的眼神被许老师一声声“走开,走开”,回击得暗淡无光,他们怯怯地走到操场上等待着小琴一起回去。夕阳的余辉收敛了最后一道光芒的时候,同学们还在等小琴。他们很有耐心,不想丢下同伴。当小琴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他们都高兴地迎上去,然后一起消失在暮色中。

林玉香忙农田起早贪黑,很是辛苦,她想着自己的女儿学*好,将来考上去,脱离农村,心里十分安慰,觉得再辛苦也是值得了。这天,她披着黑夜的帷幕推开家门,看到桌上已经盛好了晚饭,知道是懂事的女儿做的,心里更觉温暖了。林玉香走进房间看到女儿已经睡下了,看了看,唇边浮起了安然的笑意,然后就去吃晚饭了。她没曾想小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二天,仍然如往常一样,小琴留了下来,她很兴奋,每天都能挑战难题,学到别人学不到的东西。夜色来得特别快,等她的同伴很着急,在不耐烦的神色中,便蹑手蹑脚地躲在办公室门边上,小声问:“小琴,做好了吗?天黑了!”小琴听到同伴们的催促声,先开始,摇摇手中的笔,后来同伴又来催了,她也不想让同伴因为等她而着急,就走到门口,小声地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孩子们听了这话就纷纷散去了。

折回身来,小琴继续攻克难题,小琴勤奋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瘦小单薄。此时,办公室只有许老师和小琴。许老师眸中忽然闪动了一下,像是等到了好机会。在讲作业时,许老师挨近小琴,满脸堆笑地试探性的或刮下小琴鼻子,或搂住她的腰,她见小琴没有反抗,两只手就不安分起来,竟在小琴身上游走起来,他大胆地把手伸进了小琴的衣服,揉捏着小琴微凸起的乳房……

突然,办公室外传来“咔嚓”的声音,好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呢?会不会有人来了?许老师心里一惊,神色突然凛冽起来,刚才柔情的目光,瞬间凝结成霜,他赶紧地把手抽出来,然后急急地、慌里慌张地结束这次“特殊的辅导”……

小琴背着书包,披着清冷的月光,长长的睫毛下,眸色清澈如水,她懵懂地以为那是老师对她特别的关爱。这样想着,一抹甜甜的微笑在她唇角扬起,她加快脚步,兴奋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许老师心潮澎湃,那颗激动、狂跳的心,如激荡在礁石上的浪花,飞溅出去,这样的心跳还是很多年前才有的,现在来得如此快如此热烈,怎么会平息呢,即使他想克制也无济于事。这一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月亮偷偷爬进了窗帘格子,冷冷地照着许老师的脸,苍茫而没有生气,他的神色有些凝重而无奈,他厌恶起那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如果不是那个声音,他还能和小琴再温存,再亲近些,他回味着,心又加速度的跳动起来,他就这样看着外面走动的月亮,一直看着……

又是一个橘色的黄昏,一抹不算刺眼的光一闪一闪地,透着树叶间的空隙照射下来,显得那么闲适而温馨。

小琴来到办公室,她正要在办公桌旁的小板凳上坐下,突然许老师进来了,对小琴说:“在这里做作业,外面学生吵,会打断思路的,到老师家去做吧!”小琴疑惑地问:“这样行吗?”许老师看着小琴,扶着她的肩膀说:“放心吧!老师家里清静没人打扰。”说完就把小琴的书包接过来。小琴也听同学说过在老师家补课的事,她觉得很平常,就欣然跟在了老师身后,然后就骄傲地坐上许老师的自行车,消失在孩子们羡慕的视线里。

许老师是没有家庭的人,听说他找不到老婆,处过几个女人,但都没谈成,究竟是什么原因,谁也说不清。

许老师把小琴带到他家,先把小琴安排在他家堂屋里大方桌上写作业,等做完作业天色已晚,他把小琴搂进怀里,温和地说:“天黑了,回去怕吗?”

小琴微微点了点头,许老师看着小琴清澈的眸子说:“要不就留下来吧!”小琴听了这话有些迟疑,可他觉得老师那么关心她,她不想回绝老师对她的一片好心,就答应了。那晚她没有回家。

当晚,林玉香见小琴没有回来,以为她和同学一起写作业,晚了就在同学家过夜了。在农村,那时在同学家过夜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后来小琴一周就有三四天不回家,林玉香心生疑惑,眸色变得警觉起来,就丢下农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学校来了。林玉香来到学校很快就找到小琴所在的教室,从窗户看到她正认真地读书,悬着的心开始放下来,可是她还是想问个究竟。

正巧,窗户的孩子看到了林玉香,知道是小琴的妈妈,就站起来喊:“小琴,你妈妈来找你了。”孩子们听到喊声,书声琅琅的教室一下子静寂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小琴。

小琴心里“咯噔”一下,放下课本,怯怯地走出教室,来到林玉香面前,问:“妈,你怎么来了?”

林玉香把小琴拉到身边,关切地问:“小琴,你不回家,妈妈能不担心吗?你到哪个同学家过夜的?”

小琴心里一怔,赶紧把目光移开,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都快绞得变形了。“在同学家……在同学家过夜的啊!”小琴微起双唇,声音很低,几乎听不到了。

林玉香看到小琴的神色,觉得小琴像变了一个人,一向懂事乖巧的小琴,怎么说话吞吞吐吐。林玉香这才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一紧,神色凝重。她的头脑里好似有响雷的声音,轰轰作响。几秒钟的晕厥,让她又回过神来,她把音量调到最大,问道:“到底哪个同学啊?”

小琴被问得颤颤地,抿紧嘴唇,生怕会不小心漏出一个字来。

林玉香心里发急,就到办公室问小琴的班主任老师,班主任于老师也说不出了,就把小琴喊来询问,可小琴死活也不开口,只是低头死命地扯着自己的衣角,衣角快要扯破了。

下早读课了,学生纷纷涌出教室,来到操场上活动。有几个学生很疑惑,不知道小琴妈妈来干什么,就你推我,我推你的挤到办公室门口,想看个究竟。他们看到林玉香凌厉的神色,听到她如响雷般的声音,一个个地惊住了。其中一个和小琴要好的学生插话了:“小琴不是每天去数学老师家补课吗?”站在一旁的小琴听到同学说出这话,脸红到了耳根,凝住了呼吸。林玉香一听,转过身,紧盯小琴潮湿眼眶的眸子,然口想确定那个孩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又扬声问道,“是不是到数学老师家去补课的?”小琴听到林玉香语调如寒冰一样,双眸四处乱扫,怕得心颤抖起来,泪水如滚珠一样一下子刷刷地掉落下来。

正巧,这时许老师骑着因破旧而发出“咯嗒,咯嗒”响声的自行车如浴春风般地来了。在办公室门前,他刚下了车,看到孩子们拥在办公室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破口大骂道:“一边去,挤在这里干什么?”孩子们们听到声音,心里一惊,然后纷纷散开了。班主任于老师循声向外一看,就说了一声“许老师来了”。许老师才架好自行车,一只脚才准备跨上台阶,抬头间却被盯着他的一双如冷剑一般的目光给怔住了。他缩回刚才跨出去的脚,把目光移开,又看到小琴站在旁边正抽泣着。许老师神色慌张起来,愣在那里,思维停止足足有五秒,突觉情况不妙,掉头就想走,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林玉香反应极快,立即冲向前去,手臂一横拦住了他,林玉香冷着脸问:“许老师啊,你把我家孩子带到你家去补课,是吗?”

贼眉鼠眼的许老师,神色变得恐慌起来,明明很尴尬,却摆出一副轻松自然的样子说:“你是小琴家长吧,我们不说别的话了,先到办公室坐一坐吧!”

林玉香一听这话,脸上又多了几分怒色,她把农村人一贯的大嗓门扩大了几遍,说道:“你真是给小琴补课吗?”面对再次询问而愤怒的目光,许老师面色如黄土一般,难堪极了。他不知所措,眉间冷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竟然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时间。林玉香听不到许老师的正面回答心里又急又气,便转身准备问小琴,双唇才张开,又立刻抿了起来,小琴不见了。

林玉香以为小琴回教室了,于是回过头来对着许老师又斥责起来:“你这个狗娘养的,畜生不如,借给孩子补课,究竟对孩子做了什么……”说完一把扯住许老师的衣领,许老师赶忙抓住林玉香的手往下拽,可怎么也拽不了,林玉香一拖一拽几个来回像是汰衣服一样,许老师被拖拽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林玉香像炸雷一样地问:“你为什么不说?是不敢说?心虚了?……”一连串问题连同吐沫星子一同喷到许老师脸上,许老师僵住了。

林玉香的大嗓门引来了学校老师及周边很多人的围观,围观的人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一个大光棍能干出什么好事啊?”一个中年妇女好像知道得很多。

“听说他以前也带过学生回家,对孩子动手动脚的,后来被家长发现,把那个小孩痛打一顿,就不敢去了!”一个老婆婆说完,啐了一口,以示厌恶。

“听说他以前有个老婆的,后来跑了!”一个和许老师年龄相仿的男人投来了鄙视的眼神。

……

林玉香听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更觉情况不对,心头如被扎了一刀,绞痛起来。

许老师听到了村民们的议论,又触到周边那一双双冷冷的目光,他整个人如一潭死水一般,脸绷得紧紧地,此时办公室的桌椅也绷得紧紧地,生怕出一点声音就会爆炸。

林玉香,呆了几分钟,缓过神来,瞪大眼睛,两只手像听了命令一样,死命地去掐许老师的脖子,许老师颈部的青筋暴起,张着嘴巴,喘着粗气,两只手死命地扯拽着林玉香的手,可都无济于事。

围观的人,眼看就要出人命了,赶忙去拉架,在几个老师和村民合力下,才把林玉香的手扳开。林玉香手一松开,许老师才接上气来,他倒退几步,躬下身子,一边喘气一边咳嗽,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林玉香被几个老师和村民叉着膀臂,正准备往另一边拉,却见她双腿乱蹬,两手乱抓,嘴里还不停地骂着“畜生,狗娘养的……”的脏话,几个老师和村民也想劝说她几句,可是却被林玉香的骂声给盖回去了。老师们要上课,村民们要忙农活,他们把林玉香拽到离许老师远点的地方,就劝说了几句,也不问林玉香有没有听进去,就忙自己的去了。

林玉香骂累了,就用眼睛瞪着许老师;许老师喘过气来了,也用眼睛等着林玉香。

此时,空气凝固了……

许老师名叫许子清。二十多年前,他也是个俊朗的、年轻有为的阳光男子,他和其他年轻的小伙子一样都向往有一份美好的爱情。

在民杨村,有个女孩叫小红,在离家不远的工厂上班,她谈吐大方,为人谦和,是很多男性理想的择偶对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许子清心中所求正是小红,便暗恋起小红来。许子清不善言语,但想象力很丰富,也很浪漫。有无数次的夜晚,他都想着和小红牵手漫步的情形;也有无数次的梦里,他穿着西装在温馨的灯光下,在洞房花烛掀起小红的红盖头……

光想也没有用,要有实际行动才行啊。许子清想了好多办法要追到这个女孩。什么逛集市,骑车偶遇,在桥口买熏肉……他都想到了。有一天下班,他回到家,对着镜子开始整理打扮自己。他拿起梳子把头发梳了又梳,然后用梳头油在中分发型上抹了抹;又从口袋里掏出特地在附近商店买的珍珠牌雪花膏,打开盖,闻了闻,然后用手挑了一点,涂抹在脸上。别说,他这整个人立即就有了精神。再配上白衬衫,红裤子,这装扮可以说是当时最流行的,最前卫的,简直就是一个帅啊!一切就绪,他骑上自行车就快速地去了桥口,他把自行车停靠在离桥不远的地方就在桥上转悠,他一会儿看着清凌凌的河水悠悠地流过,一会儿又仰望白云在蓝天上飘过。他满怀期待,希望美好的时刻早点到来。他想着遇到那个叫小红的姑娘怎么搭上话,该怎么说,用怎么的语气,他在头脑里都过了几遍,觉得还很不错,眼眸便闪过一丝得意。终于等到小红下班了,看到小红骑着自行车远远地来了,许子清站在桥头却不自在起来,他整了整衣领,又提了提裤子,摆出笑容,两只手一会儿抄在裤兜里,一会儿又抽出来。眼看小红就要到了,他又不由自主地凝固在那里了,喉咙发紧,都没敢用正眼看小红,只是双眸的余光略扫了一下。小红一阵风似的骑过去了,好像根本没看到桥口还站着一个人呢。等人过去了,许子清才回过神来,他倒抽一口气,双唇紧闭,脸色阴沉,眼眶不由潮湿了,他随即转过身子,把目光投射在远去的小红的背影上直到在转角处消失。

许子清本是想着以最佳的状态展示在小红面前的,结果却落了个空,落了个失望,他心里更觉凉凉的。他强力压制自己不让失望的表情显示在自己的脸上。可是他内心又觉得自己无能,为什么没有想个办法让小红停下来呢?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大声说出来呢?他很纠结这件事,他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

又有一次,许子清在桥北的巷子急切地等小红下班,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故意在小红转弯的墙口跌倒下来,只见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如同被石头绊到了一样。此时小红正走来,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怎么突然跌倒了,而且跌得很蹊跷,她就朝着许子清咯咯地笑了笑。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又如花香一样袅袅地钻进人心里。许子清赢得美人一笑,心里沸腾了,那笑声久久地在许子清脑海里荡漾,他觉得这一跌跌得值了,他想笑出声来,他想跳起来,可还是控制住了,他心情舒展开来如浴三月柔和的风。

他回到家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太激动了!他想着第二天该怎样和小红打招呼,牵手……在他脑海里设置了这样一个场景:他和小红正好在桥口相遇,两人一见钟情,互说衷肠。当月亮悄悄爬上来的时候,他们不自觉地手已经牵到了一起,他们在温和的晚风中相拥,一起仰望着在云间穿行的月亮,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和美好。

可是第二天村子里传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村里人都传疯了!

就在那一晚小红自杀了!在村子的东头上吊死在一棵树上。十几年后村里人才议论开来说是那晚小红回去洗澡时被村东头的老头强奸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许子清的耳朵里时,他两道清眉微微一蹙,心震了下,脸色立即“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他哭了,没有声音,只有两行灼热的泪滚落下来。他瘫倒在地上,如披上了一层寒霜,渐渐凝固了。此时风冷冷的,空气冷冷的,周边的一切都冷冷的。路边树木的碎影偶尔晃动一下,才知时间还在流动。骤然,许子清倏忽一下站起身来,凝住很久的双脚奔跑出去,撕心裂肺地“啊”的一声,连天空都被震得瑟瑟发抖了,他毫无目的地奔跑,奔跑……

第二天,看到许子清的时候,他瘫倒在第一次见小红的那座桥底下,桥底串风很大,呼呼地,许子清正颤抖着,他的头发被风吹地乱七八糟如稻草般,胡子像一夜长了很长,脸色苍白,看上去如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从那时起,许子清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他看一切东西都不顺眼,家里的小板凳翻了跟头,仅剩的几株花被砍了,咯咯走来报喜的大母鸡无辜被踢了一脚,满院子乱飞,连在他家门口走过的邻居,他也要乱骂几句……他整个人衣衫不整,纽扣错位了,鞋跟不拔了,蓬头垢面的或瘫坐在地上发呆,或跪在地上磕头,有时还游走在村里,村民们一开始都以为是外地来的叫花子,可细看却是许子清,他这个样子引来了好多人来围观,大家议论纷纷,他听到村民议论着什么,就大吼大叫,然后裹着衣服乱蹦出去,没有人敢惹他,父母也不敢多和他说话。他整个人眼神呆滞,面无颜色,像被什么侵蚀得只剩没有灵魂的躯体了……

学校领导老师知道许子清一夜变成疯子了,带着同事就去看望他。他好像不认识人似的,就呆呆地看地上。领导和同事们看到许子清变成这样很是吃惊: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了,他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出了什么事,让他想不通?”

……

同事们惋惜声不断,校长同情他就让他在家休息,叫同事们帮他把课担起来。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许子清自己跑到学校上课了。校长同事们都以为他从痛苦里走出来了,就同意他正常上班。

一次上课,开始还不错,后来讲到难的问题,一个叫小军的学生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他就冲上去把小军的书撕了,破口大骂后还踢了一脚。小军觉得自己笨,回家也不敢说,只好忍着疼痛。后来许子清一遇到不顺,就打骂学生。校长找他谈过几次话,他也点头承诺不再打骂学生。可是行动上,许子清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后来不停地有家长来找校长反应情况:“孩子书撕了怎么上学啊?”“孩子脸上,头上都疼,怎么那么恶毒呢?”“孩子头发都被揪了,头皮发麻啊!”家长们把校长室堵得水泄不通,一片吵闹声,都说要换老师。校长没办法就停了许老师的课,让他回去反思反思。

过了一段时间,实在找不到老师了,就征求家长意见,并承诺不会出什么事,就又让许子清来上课。在校长的监督下,许子清讲课认真,也不打骂学生了,才放下心来。

许子清性格多变,你捉摸不透他的性格,就像捉摸不准六月的天气。村子里人见了他都绕过去,一般不和他说话,实在没办法了,照面了,就简单问候一下“许老师,下班了”,他好像没听似的,就只顾走自己的路。所以村里没有人喜欢他,当然更没有女孩子喜欢他。

这一晃就好多年,大概在三十六岁时,有好心人见他总是单身一人没个人照顾,就替人在外地说了门亲事,对方也是大龄妇女,一开始见面也还好,那女人也殷勤,由于家遥远就在许老师家住了下来,这样他们就有了相处的机会,可是才相处一个星期,那女人却不辞而别了……不用说大家也猜到原因,后来没有人再敢替许子清做媒了。

直到许子清看到小琴,他眼里才有了一丝光亮,他好像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他的初恋。这么多年了,初恋一直都住在他心里,从来没有走开过,即使只有几面之缘,即使只是一个微笑。

许子清看到小琴以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平日里胡子拉碴的许子清突然刮了胡子,头发也理得特别有精神,虽然还有多根白发藏不住,但还是觉得年轻了不少。

同事们都觉得奇怪,但他的事一般人都不去问。

小琴的心颤颤地,她想:她让父母失望了,辜负了父母的爱。小琴内心的惶恐在扎根、蔓延,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现实变得那么冷酷,除了逃离还有什么理由让她再留下呢?她逃出了学校,逃出了这个村子,逃到不知名的,让她辨不清方向的地方。

夜幕很快降临,饥饿,寒冷,黑暗很快袭来了。在荒芜人烟的地方,她害怕极了,就在路边坐了下来,她两手抱着膝盖,想把自己抱紧一点。她哆嗦了一下,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此时有家不能回又不敢回的痛苦和孤寂在她身体里滋长,像是细菌繁殖一样,以复制的方式在每一寸肌肤上,直到手指头都感到不堪忍受……

“妈妈,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我错了……可是……”

“我不敢回家,不敢……”

无数次的忏悔,无数次的道歉,只能在心里诉说。小琴蜷缩着身体,哆嗦着,和萧瑟的秋风一起哆嗦着,她躺了下来,泪眼模糊了一切,在抽泣声中,在悲痛的喘息声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没有被褥,只有那流溢出的清冷月光照在她瘦小单薄的身上……

在逃亡的路上。他犹豫了吗?因为那个村子有他太多的回忆,他想到了和同伴们。一起玩耍,他想到了父母。对她百般的疼爱。他控制不住地扭头朝着深厚望去,看到越远的。越来越远的村子。看到已经消失的村子,她闭上眼隐去眼里的泪。双眸闪过一丝的愧疚。他又狠命地流过头来。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第二天,她在微弱的晨光中,慢慢睁开双眼,原来她以为黑夜会夺去她的生命,哪里知道黑夜也会眷顾一个漂亮的女孩。她站起身来,带着饥饿又向前走去,只要不是家的地方,只要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只要是她不认识的地方,她大胆地迈着轻盈而沉重的步子向前向前。没有目的地,她一边走,一边采着路边的小草野花,还有那些和同伴们经常在矮树上桌的天牛或者是别的虫子。也许这样她才忘记饥饿和痛苦。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渴了她就到河边双手捧水喝;累了,就坐在长满小草的土堆旁,在地上捡一根枯枝随意地乱划;饿了,就忍着,如果幸运会摘到一些田间种的番茄或者快下市的瓜。就这样,小琴毫无方向的跑了一天。

夜很快笼罩了一切,15、月亮的清辉柔柔地洒到红尘的每一个角落。记得小时侯写“月亮像蒙上了一层纱”的语句的时候脑袋里都没有出现像今晚这样月朦胧的景象。我一直认为像这样朦胧的月色只会出现在断桥旁的西湖上空;再不然就是沐浴在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上空;我决不会想到像这样朦胧的月色会在这样的小镇里出现。

16、月光如水一般,一阵微风吹来,送来了野花的清香,小河在淙淙地流着,月光洒在河面上,就像洒下了碎银,脚下是绿油油的小草,天上是迷人的月亮,远处是是朦胧的群山,多么悠闲的大自然啊!

小琴睡在一个草垛旁停了下来,她扯了一些草,铺开,就躺了下来。她仰望天空,美丽的双眸扑闪扑闪地,她想象着自己变成一颗星星,想象着自己是月宫里的白兔……想着想着泪水又滚落下来。她眼前出现了爸爸教她自行车载她去玩,妈妈的夹菜给她吃,给她做新衣服的画面……她想家了,可是那个家又不能回,爸爸妈妈一定会打死她的……想到这,她不禁双眉紧蹙,透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光,她打了一个冷颤,不愿再往这个方向想。她又想着在这样的一个荒野,会不会被野鬼拖走;会不会有坏人把她杀死,然后剁成肉泥……想着想着她又战栗起来,此时的月光如冷剑一样刺着她,她把自己抱得紧紧地,一夜无眠。

第三天,天微微亮,小琴颤抖地站起身来,移动发麻的双脚,来到沟渠边,用双手捧起躺了一夜的凉水喝了几口。她又在清粼粼的水面上照了照,看了几眼疲惫不堪的自己,就又站起身继续了她的逃亡。她想着吃东西的欲望很快在她的思想里活跃起来,她想着饭的香,想着红烧肉和鸡蛋的香,想着炕山芋的香……她咽了一下口水,继续想象着各种菜的香味好像这样也能充饥。走着走着,步子慢了,腿迈不动了,头也晕了,再怎么支撑还是倒下去了……没有人看见她,只有风不吝啬地掠过她苍白的脸颊,她迷离的眼神里闪不出一丝光,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绝望在眼角的泪水流淌出来,她昏了过去……

林玉香一家看不到小琴着急起来,高声呼喊只是无谓的随风飘动,几个日夜焦急地寻找等待,不安的情绪高涨,找遍了村子,找遍邻近的地方,逢人就问孩子的去向,可是都一无所获。失望在心底埋藏,以泪洗面的日子开始伸长,一下子变得憔悴不堪的林玉香蓬头垢面地跑到桥口四处张望,好像桥口成了林玉香的落脚点,她呆呆地看着河水,看着河水泛起涟漪就像小琴的脸蛋一样漂亮,河水总是在流淌,流淌着林玉香内心的悲思……

突然,林玉香的眉头一紧,眼睛里发出了凶光,咬牙切齿地冷着脸,她对许子清的憎恨在心里越发强烈起来。她踉跄着回到家抄起扁担,觉得不够狠,就又拎起在墙角沉默很久的榔头,然后急匆匆冲出门去。她一路走一路骂起来:“如果不是那个畜生,孩子还好好的在家里呢!如果不是那个狗娘养的,怎么会有这档子事儿?如果……”林玉香越骂越气,越气越恨。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张郑村,看到一个老伯正在河边饮牛,就问:“老伯,请问许子清家住在哪里呀?”老伯耳背好像没听清楚,只顾着给牛饮水。又跑了一段,看见了几个玩耍的小伙伴就问了一个个儿高挑的小姑娘。小姑娘说:“许老师家,我认识,上次我还去做作业的。”听了这话林玉香就来气,都是没人问的孩子啊。“怎么走呢?”小姑娘也不知怎么表述,就说:“我带你去吧!”说着就天真地跑着跳着,带林玉香走到了村子东头。在一座桥上,小姑娘停住了脚步,用手一指说着:“瞧,那门口有几捆枯柴的就是!”“谢谢你小姑娘,你现在还去做作业吗?”“不去了,妈妈不准我去,听说……”小姑娘欲言又止,然后低着头走开了。

林玉香心里的恨膨胀起来,好像马上就要破裂了。他极力忍耐着胸口呼啸而出的愤怒。生冷的目光撇向徐子清,一个声音破天花了慌的打破了沉寂。徐子清一脸的讶然。她板着脸,双唇微张着,好像为马上的开战做准备了。林玉香急切地跑过去,用扁担死命地敲动紧闭的大门,空中立即响起一阵激烈。

“谁啊?”院子里的声音扬过来。

“我!”林玉香声音里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谁啊?来了。”

“我!”林玉香压低仇恨的声音。

“咯吱”门才开了一条缝,林玉香就急吼吼地撞开门折着身子挤进去了。她丢下榔头,竖起扁担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那个人就夯,好像要使出浑身的气力。许子清这才反应过来,向后一退躲过了扁担的愤怒,朝堂屋躲去,刚想关上大门,林玉香就丢下扁担,拿着榔头冲了进去。林玉香满脸愤恨举起榔头就要朝仇人的头上夯去,说时迟那时快,许老师双目圆瞪,举起双手死命地抓住榔头,榔头在空中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就这样抗衡着僵持着,屋子里突然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仇恨的四目和带着毒气的呼吸。

“我孩子找不到了……你说怎么办,怎么办?”林玉香硬气的话语像炸雷似的炸开,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气息在屋子的上空缭绕。她拼命地将榔头往下压手心里的汗和热量一起将愤怒变成魔鬼像要了这个人的命,可是强大的反力量还是将榔头夺下,林玉香声音像是撕裂了:“你说,怎么办?”泪水和汗水一起滴落下女人的柔软,她再也撑不住了瘫倒在地上,豪豪大哭,哭声穿行在空中惊动了邻居和村里人,他们都围聚过来,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因,好心的陌生人,把林玉香搀扶起来,劝她坐下来慢慢说,劝她不要哭找孩子要紧,还有好心人端来了一碗水……

许子清把夺下的榔头狠狠地扔在一边说:“我和你一起找孩子,我托人打听打听。”许子清终于说出暖人心的话来。

话音刚落,这时有几个人冲进来,原来是林玉香的丈夫任宏,他找不到林玉香了,听村头的二辣子说看到林玉香拿着榔头,扛着扁担朝北走了,任宏料定林玉香来找许老师算账了,就喊了几个亲戚一起来了……

才挤进人群,任宏就是一拳,许老师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许老师见人多势众,不敢反抗,倒是想从后门逃脱,任宏见状,上前一步,抓住许老师的衣领又是一阵打,林玉香哭得才回过神来,上前就是一脚,踹得许老师直叫,林玉香才不管,又是一阵乱踢,同来的亲戚也是你一拳我一脚地踹,连地上的灰尘都飞扬起来,把许子清往死里打,许老师打得鼻青眼肿,嘴角也流出血来,直疼得呱呱叫。

“住手,不能再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突然,一个声音好像权威了一切。

“吴**来了!”不知谁喊了一生。

“吴**好!”只听到围观的群众纷纷向村干部问好。

听到声音,任宏扯着许老师的衣服,正准备打下去的拳头停在了空中,随行的人踢出去的脚也听话似的收了回来。

吴**,走到许老师跟前,看了看,回过头对跟随来的老王说:“老王,你赶快去叫赤脚医生,把许老师脸上、身上的伤清理一下。”

“好的!”说完老王就出去了。

许老师移开一直遮挡的胳膊肘,用可怜的眼光看着吴**。他看到吴**,就像看到了大救星,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双手拱在前面,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怯怯地说:“吴**,您帮帮我,我知错了!”

“好了,好了,这件事我们要找他们村干部一起调解!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第二天下午,两个村的干部以及当事人都来到了许老师家,大家围坐在堂屋的方桌旁,当事人和监护人脸上的表情僵硬,眼睛里充满了仇恨谁都不愿意看对方一眼。

“吴**,于**,你们说这件事情怎么办?”林玉香再也忍不住了,首先开口了。说完又朝许子清瞟了一眼,啐了一口,嘴里咕噜着一些脏话。

“事情已经出来了,打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吴**首先开口道。

“孩子,通庄找,邻近的几个村子也找了,都没找到,你说怎么办吧?”任宏急了,说话时上唇下唇打架,吐沫星子喷喷的。

“小琴啊,你在哪里啊?就是这个狗日的畜生啊……”林玉香眼泪滚滚而下,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许子清,恨不得要把许老师碎尸万段。

“大嫂子,你先不要哭了。我们一起想办法找小琴。”同来的于**安慰道。

“怎么找啊?这种事能到广播台播吗?”林玉香甩出一句话又嚎嚎大哭。

“我来说几句公道话,”吴**说,“首先,许老师的所作所为是让人气愤,对一个小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道德的,为了让孩子家长心里有个安慰,首先要赔钱,至于赔多少,要根据许老师的收入而定。”

“赔钱有个屁用呀!”林玉香又甩出一句话。

于**说:“又不能赔孩子完整的身子,就赔钱吧!至少3000。”

“我工资才二十几块钱一个月,哪有这么多钱啊!”许老师跳了起来。

“好,三千,不然这事没完……”任宏见许老师着急了,就想踩住他。

“许老师,限你在三年内还清,今天先付500。”于**说道。

“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许老师声音大了起来。

“没有钱,就还我孩子。”林玉香突然站起来用手指着许老师的脸,那手指像是一杆仇恨的枪。

许老师目光转移开来,不敢看到林玉香发射出痛苦而仇恨的目光,然后低下头说:“我真的没有钱。”

“现在就出去借!”于**大声喝道,吐沫星子好像带着尖刀。许老师吓得腿直抖,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跑出来的许老师愣了片刻,随即蹲在墙角,目光呆滞像一个可怜虫蜷缩在那里。他踟蹰着如何去借钱向谁借钱。想到这些年自己几乎是与外界隔绝的,都不跟村里人交往,村里人也不跟他多说话,怕他精神病发作,骂人。谁敢惹得一些脏话,晦气!想到这些,许老师舌头发硬,嘴唇发紫,耷拉着脑袋……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是他以前的同学,玩得也不错,他站起身来,正准备向北走,又收回了步子,觉得不妥,多少年前的同学人家现在可是领导了,会理睬我这怂样吗?他觉得这个村子没人会瞧得起他,又蹲下身子,两手死命地挠着自己油光的头发,头发蓬乱开来,真像一个乞丐……

吴**和于**正商量着如何去找小琴的事。他们说,要不要到广播台去播,如果去会影响很大,别人会问孩子怎么会离家出走的?是什么原因?说起来很难听,对孩子以后的成长也不好,这样的事情,还是藏着点,不能丢了家人的脸,更不能丢了村子人的脸,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嘛!他们还说,许老师是教师出生,教师为人师表,教育人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他们还说,派人打听,请嫁在别村的亲戚帮忙打听。孩子小不会走太远的,只要有空,就到附近的潘季、沙堰、富民、樊川……去找,找不到也没办法。

他们在堂屋里琢磨了半天就那几句话,于**见天色已晚,就问了句:“许老师,怎能还不会来?”

许老师在墙角蹲了半天,想了半天,腿都麻了,也没想出跟谁借钱……到是,他那半寸的胡须到长长了不少,再加上他头发像是被砍伐的森林乱七八糟的,一片潦倒的样子,着实让人觉得他既厌恶又可怜。天黑了,风起了,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畏畏缩缩地向家挪动着脚步,好像腿有千斤重,好像走一步很艰难,好像眼前的家不是他的家……

正当他不准备回去转身的时候,吴**和于**出来了,他们看到在月光清冷下的许老师,就猜出他借不到钱。

于**说:“明天一定要把500元先付了,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

于**的话戳得许老师的心窝都喘不过气来,他不敢抬头。

吴**说:“今天晚上跟你的老母亲老父亲商量商量,把事情解决了!”

吴**的话又戳了一下许老师的心窝,他怯怯地发抖。

“你不得好死!”林玉香才走出来,看到许老师,就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不解气,又踢了一脚,正准备用手去楸许老师头发时,任宏拉回了林玉香。

步履蹒跚,哭声四起,漆黑的夜笼罩着林玉香、任宏……

人都走了,许子清的家里显得冷静而空旷,家里的日光灯也微微的不怎么亮,泻下的冷光照在许老师的脸上是那么的苍白。他走到厨房,掀开锅盖,什么也没有,虽然强烈的食欲在他胃里蔓延,但他情愿饿着,哪怕饿死。他放下锅盖,缓缓地走到堂屋,他坐在冷冷的长板凳上,趴在冷冷的桌上,屋子里突然像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到外面虫子的鸣叫,但听起来好像也是凄凄惨惨戚戚……

“咚咚咚”突然一阵敲门的声音,让好像伤心够了,刚想打盹的许子清的心一惊,他害怕极了,有一个情景在他脑袋里迅速浮现:林玉香拿着厨刀追着他砍,一边追一边骂,一刀就要砍断他的脖子;任宏扯着他的衣领拉搡着,跟他要钱……他越想越怕,他在发抖,他捂着耳朵……“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他恨不得躲到地洞里去,可是没有地洞可躲,也来不及挖了,此时的许子清只想当一个逃兵。“开门,开门啊,是我们。”许子清虽然捂着耳朵,可还是微微地听到了声音,这声音是熟悉的,他放下两只手,熟悉的声音贯在他的耳朵里,这不再怀疑时,才站起身去开门,他见到父母就像见到了救命草。他看着年岁已高的父母,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忍不住哭出了声来。“欠人家的债,总是要还的。”许子清的妈妈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半旧的有着暗格子的手帕。她缓缓地打开手帕,露出一踏粉红色的钞票,然后用食手沾了沾舌尖上的吐沫,点数了一遍钞票,递到许老师面前说:“这里有两千二百元,是我和你爸爸一辈子省吃俭用存下的,本来等你娶媳妇用的,可是……”说着,鼻子一酸,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个没完。许子清的爸爸走上前来,叹了口气说,“你先还给人家,人家女儿丢了,心里也难受,先给个安慰吧,剩下的我们再一起想办法,争取尽快还了,把事情解决了!”

许老师看着这些钱,就像看到了父母弓着腰辛勤劳作的样子,就像看到父母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过年的样子,就像看到父母舍不得吃肉只吃咸菜度日的样子……他眼泪哗哗直流,他恨自己,他觉得自己是畜生,他觉得自己连鸡都不如,鸡还知道下蛋报恩呢,他觉得愧对父母,没有好好孝敬他们,反而叫他们担心了……

夜深了,许子清的父母才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玉香、任宏就来到许子清家,他们不想给许子清喘息的机会就想逼死他。可是当许老师一下子拿出那么都钱的时候,林玉香、任宏也傻眼了。任宏忙收起了刚才的野蛮,眼睛里闪着光,穷日子过够了,谁不为钱动心呢!可是林玉香看着钱却大骂:“不要以为有钱了,就了事了。即使赔了钱,这事也不能完,钱能换回我的女儿吗?”林玉香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就这样她哭一阵,骂一阵。任宏拿着钱数了又数,然后把钱揣到口袋里,劝着林玉香说:“别哭了,孩子丢了,去找就行了。”林玉香不管还是哭,然后指着许子清问:“你说,现在怎么办,怎么找孩子?”

“今天就去找,今天就去找!”许老师忙说。

“我到沙堰,卢邓,潘季这一带找,这一带我熟悉。”许老师接着说。

“好,我们就到富民,樊川去找。”任宏答着。

就这样大家带着希望,分头行动。

村子在离学校不远处,村民们都在挑河挖沟。林玉香怎么没来上工?她是最吃苦卖劳的,连男人都没她那个干劲儿。今天怎么不见他呢,大家议论纷纷可是一连几天她都不上工,大家都感到很纳闷。

一天,大家都停下来休息,坐在树荫下。村里的怀定子说大家快过来告诉你们一个惊人的消息。林玉香家的大孩子不见了。大家一脸的讶然。怀定子接着说,听说啊,她家女儿被学校里面的那个叫许子清的老师给玷污了。大家听课这话,神色复杂都问怎么会这样?现在的老师怎么啦?“哎,现在的老师只要给领导送礼,素质再差的也变成优秀的了。跟领导搞好关系,领导对他就很宽松了,什么都不管了。那个许子清还是镇上的优秀老师呢,这样的荣誉他能承担得起吗?”一向不言语的黄麻子说得头头是道,然后接着说:“我们农村还发生这样的事,你们知道城里的事吗?我有个侄女在城里,听说他们那个有个老师特别的优秀,那个校长却拼命的打压他,不让他出头什么荣誉也不给他,他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作家、书法家,那些校长狗屁都不是。听说有个老师每年都送礼,教学成绩一塌糊涂,但是还能被评为优秀,正是瞎了眼。”说完黄麻子一声长叹。

大家都摇着头说这个世道怎么了,然后都去赶工了。

林玉香、任宏、许子清,他们走了很多地方,打听了很多人,都没有小琴的消息。每次,都失望而归。

林玉香她不甘心,一直找,一直等,无论是风和日丽还是刮风下雨,也无论是寒冬酷暑还是春暖秋凉,哪怕是很晚了,都要到西头的桥口看看,在那清冷的月光里总能看到泪眼婆娑像雕塑一样的身影……

小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她也以为自己是死了的。“姑娘,喝口水吧,再吃点东西。”小琴见一个陌生的女人梳着“二刀毛”,小眼睛里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右手端茶,左手拿着烧饼,小琴见了吃的,伸手抢过来就狼吞虎咽起来。她一边吃,一边抬头瞥着眼前的这个身穿花褂子的女人,那女人笑容满面很是喜欢地看着小琴:“姑娘,慢点吃,吃了还有呢!”小琴见这个女人一脸的慈爱并没有恶意,就放心地点点头。“孩子,你是哪里人啊?怎么会晕倒在路上呢?要不把你送回去?”小琴一句话也不说,当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她的头摇得想拨浪鼓似的。她赶紧向门外冲去,她害怕这个女人会把她送回去,她害怕极了。这个陌生的女人看到小琴这番模样,就随她去了。可是连续几天小琴就在这个女人家附近转悠,白天她就蹲在她家院墙脚,饿了摘几个番茄或者黄瓜吃,女人也不说,反而会盛一些饭菜送给小琴吃,晚上她就蹲在这女人家的鸡窝旁,女人心地善良也不赶她走,反而让她进家门,为她铺上小床。女人见小琴可怜就有了收养她的念头。她也不多问也不多说,就觉得这个女孩出露得着实漂亮招人喜欢,再着就是和自己的儿子一般大小。于是女人就上街给小琴买干净漂亮的衣服,买吃的用的,当小琴收到这些礼物的时候,潸然泪下,好多天了,她心里没有这么暖过,她趴在女人的肩上痛哭起来。

“好孩子,就把我当你妈妈吧!”女人抚摸着小琴的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把她搂在怀里。小琴哭累了,竟在陌生的女人怀里睡着了。

小琴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这家人对她真的像亲闺女一样,小琴也懂得感恩,把他们当亲人,帮他们做家务、干农活,从来不叫苦喊累,渐渐地小琴脸上有了笑容……和以前一样笑得那么美。可是每天夜来临的时候,小琴都会翻阅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她想家人,想妈妈,分明可以说出家庭住址的,可是怎么也不愿意说。她也想告诉妈妈自己现在的生活,告诉他们有好心人收养了她,告诉他们她有了新妈妈新的家……每次想到着她都会泪满枕巾。第二天,她又活泼的和这一家相处,像换了个似的……

可是小琴却不知道,她妈妈每天都在桥上等她,等她回来,林玉香想了千万种相遇情形,走过无数条陌生的小路,去过无数个陌生的村庄,可是人生是会饱含很多遗憾……她问月亮,月亮流露出痛苦的光芒,她问河流,河流倾泻出奔腾的泪光,她问桥,桥无语凝噎着绵绵的思量……

夜深了,总能看到一尊有着庄严、忧愁、宁静的雕像……

就这样,林玉香没有期限的寻找,等待……头发白了,眼眉低垂,苦涩的表情总期待归人在路上。

岁月匆匆,流年似水,在这渐渐变凉的秋日里,林玉香在院子里洗衣服,搓着搓着一些心事,在她心头来回翻转,随门前的落花和落叶纷飞,纷飞在空旷的小路上,纷飞在桥上,纷飞在潺潺流淌的河水里……

突然一阵“嘟嘟嘟”的挂浆船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渐近渐小,好像是要靠岸的感觉,以往挂浆船都是很有节奏的在门前“嘟嘟嘟”地开过去了。“谁呢?是谁要把船停靠在我家的码头上呢?”好奇心驱使林玉香放下手里的活,想去看个究竟。林玉香来到院子门口,正准备喊是谁呀?却顿时哑语,双目凝望,她震惊于这个站在船头的穿红色衣服的亭亭玉立的姑娘怎么那么像小琴,越看越像。那一刻,林玉香、小琴四目相望,在小琴眼里这个曾经那么年轻,如今却眼眉低垂,有几分疲惫和无奈的妈妈就站在眼前。虽然面貌没有太多改变,但依旧可以看出岁月在面容上流逝的痕迹。

“对,这就是妈妈,是她日夜思念的妈妈……”

“对,这就是小琴,是她找了十年,等了十年的小琴……”

陪小琴回来的几个人,催促道:“快喊妈妈,快喊呀……”

“妈妈”这么一个亲切的伟大的词,在此时却是那么的沉重,在喉咙里酝酿却因哽咽怎么也吐不出来……

同样“小琴”这个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在此时林玉香就含在嘴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百感交集多年的杳无音信,十年茫茫的无期,如今抬头一瞥却无语凝噎,感情的储存是那么持久而深沉。这一刻,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而无力,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也只有默望和因惊喜而簌簌涌出的泪水。

多年的希望和失望,多年的迷茫与隐痛,多年的无奈与悲伤,人生这样的变故,这样糟糕的境遇,这样低迷的心情……此刻,我不知用怎样的心情落笔,也想不出用怎样的语言更适合描述这样的场景,这一场相隔十年地等待,今日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无措地感到这个情景是梦非梦,分明有很多的话语在脑间放荡,分明刚才还在把思念感伤,但现在却恍惚凭空而失,连说话都不会了,都化成了激动惊喜的泪水。空气凝固了,一切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远……

“妈……”

“小琴……”

压抑的情感终于让凝固的空气流动了,隐藏着的坚强今天终于触到了心底最深处的温柔……

“妈……”

“小琴……”

小琴跨上了岸,飞奔到林玉香跟前,一下子跪在林玉香的膝下,林玉香摸了摸小琴的头,说:

“让妈妈看看你……”

“妈,我对不起你……”

“回来了,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妈,我对不起你……”

“不说了,回来就好……”

林玉香和小琴,抱头痛哭,好像把这十年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一样,他们哭不够,哭不停……哭声惊动了邻居,惊动了桥东桥西的村里人,围观的人都来了,亲戚朋友也来了,他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哭成了一条声,哭声在林玉香家的小院上空,传得很远,很远……

突然从人群中,冒出一个黑瘦黑瘦的,手上拿着农具和鞋的人,他认出了小琴忙喊:“小琴,小琴……”他惊喜地扔掉手上的东西,跑过来一把抱住小琴。“爸爸……”一声撕裂的叫声在空中荡漾。

也不知哭了多久,邻里们开始劝说起来。

“孩子回来了,是高兴的事,不要哭了,赶快回屋吧!”

“是的,烧点好吃的,而且还来了这么多亲戚。”

林玉香紧紧拉着小琴的手,不愿再松开,生怕一松开就会丢了。乡邻们知道这时候的林玉香、任宏他们夫妻两悲喜交加,便热心地自觉承担起烧一桌菜肴来招待客人。

大家围坐在大桌子周围,小琴一一介绍了收养她的家人。小琴的养母操着姜堰话首先开口道:“小琴,这孩子聪明懂事,挺遭人喜欢的。十年前,在一次走亲戚的路上看到了这个昏过去的孩子,当时我很害怕,以为孩子死了,我就用手指探了她的鼻息,还有呼吸,我就用随身带的水,给她喝了两口,她一会儿就醒了,也许是饿坏了,然后又晕过去了,由于身上没有干粮,我赶紧背着她回到家里来,先是给她喝了几口糖水,然后在家里的附近买了烧饼给她吃,孩子太可怜啊……后来她就在我家周围转悠,也不离开,问她家住哪里又不说,我看她无家可归,就收养了她,她也喜欢,正好我家有两个孩子和她一般大小,他们倒成了玩伴了……”

林玉香早已泪眼模糊了,她也想告诉他们找小琴的事,可是在她看来那些事只是空白了,就安放在心底不再开启了,她想把那段岁月的门掩上……

养母继续说道:“现在孩子长都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小琴和我儿子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他们情投意合,想给他们定亲、办婚事呢!”

林玉香感动极了,茫然的目光闪出了一丝光亮。

知道了小琴过得好,养母把小琴当亲闺女对待,林玉香心里踏实了。

这时,乡邻们也准备好丰盛的午餐,红烧肉,鲫鱼汤,蒸鸡等都一一上桌,大家一边吃,一边聊……

晚饭后,把亲戚安顿好,小琴睡在林玉香身旁,她们静默了许久,都流下了泪,林玉香抱着小琴,小琴抱着林玉香,紧紧地心贴着心地抱着,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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