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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皇叔我要了 神秘皇叔我要了全文免费阅读小说

时间:2023-11-17 02:31:5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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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好久不见

京城皇宫,漫天飞雪。

楚殷殷看着殿门前一身矜贵毛衾的男子,握着暖手炉的手不断收紧:“皇叔,好久不见。”

她不曾想时隔七年再次踏足皇宫,第一个见到的旧人会是容无崖!

当朝摄政王,揽一朝之权,万人之上!

容无崖目光淡漠:“三年而已,不久。”

楚殷殷梗了瞬,三年,足够当初那个惊才绝艳的男子高居庙堂之上。

也足够让她从一个幼稚孩童成长为不得不担起一族生死的大人。

可这七年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容无崖一如从前的少年俊朗,让人心慕。

而她的感情也一如三年前,不可自拔!

话至此,楚殷殷不知能说什么,只能行礼:“楚殷殷此来求见皇上,还望皇叔放行。”

容无崖只说:“今日皇上不论政事,公主舟车劳顿,回去歇着吧。”

楚殷殷没动。

她此来就是为了得见皇上,请求他收回加重她母国陶国进贡的圣旨。

可容无崖却直接吩咐了一旁的宫人:“送楚殷殷公主回桃梧宫休憩。”

楚殷殷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迎着容无崖面无表情的面容,她无法只能顺从离去。

冬日白雪纷扬。

皇宫内却张灯结彩。

楚殷殷走在其中,耳边满是路过宫女的小声议论:“今日是腊月十四,听说好像是哪位公主的生辰,摄政王放出话来要大肆操办。”

“可不是,也不知是哪位公主,竟得摄政王青眼!”

……

楚殷殷脚步一顿,腊月十四是她的生辰。

她很想告诉自己,容无崖许是念着她的。

但很可惜,她清楚地知道,这皇宫还有另一位公主与她同月同日生!

回到桃梧宫。

楚殷殷屏退了宫女,一个人靠在榻上,手握着贴身的香囊很久,才从中拿出一张小像来。

这张小像藏在这香囊三年,其上人的面容赫然是容无崖。

手指摩挲着这张有些破旧的小像,她心里有些憋闷。

这是三年前那日除夕,容无崖教她剪的第一张小像,也是最后一张。

她自幼被留在京城作为质子,而容无崖则是外姓王嫡子,按着辈分,她唤他一声“皇叔”。

两人的缘分本薄弱至此,可她六岁那年被皇子捉弄,被关在冷宫之中。

幸好容无崖路过,将她解救出来,自此她便日日跟在他身后,这一跟便是十年。

不过一切都在三年前戛然而止。

三年前,她收到父王信函,唤她归家。

她因为放不下容无崖,当晚便溜出宫跑去了摄政王府。

那夜也是这样的白雪烂漫。

梅树下,容无崖眉目如画,她看的失神,也说出了真心话:“皇叔,我喜欢你。”

然后将一封写满了她心意的信函递到了他面前。

可容无崖呢?

他只是淡淡接过,然后慢条斯理的撕碎:“公主还小,这等胡话莫要再说。”

脑海中,容无崖冷漠的神情与今日的他慢慢重合。

楚殷殷眼眶发热,喉间一片梗塞。

这时,殿门被敲响,一宫人走进来:“公主,皇上请您去参加今晚的宫宴。”

楚殷殷无权拒绝,忙敛起四散的情绪,跟着宫人前往宫殿。

路上还在想着该如何让皇上收回加重进贡的圣旨。

却不想刚走进殿内行过礼,就听坐在高位的皇上说:“楚殷殷,你如今已有十六,朕今日便赐你为丞相嫡子卫凌旭为正妻,不日成婚!”

第二章心上人

此话一出,殿内哗然。

楚殷殷有一瞬间的发懵,下意识地看向左上位的容无崖。

可他只是自顾地品着杯中酒,两耳不闻。

楚殷殷眼神一瞬间黯淡,而后跪在殿中:“楚殷殷福浅,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她继承了她母妃第一美人的容貌,眼光流转间惹人心动。

可却浇不灭她抗旨引出的怒火。

皇上声音怒沉:“楚殷殷,你可知抗旨是何罪?”

楚殷殷叩首:“楚殷殷知晓,也知皇上好意,但楚殷殷恕难从命!”

皇上面色一沉,不再说话。

殿内气氛一度僵住。

大殿寂静无声,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高位上,尚书之子韩沐看着这一幕,肩膀碰了下容无崖,低声说:“皇上乱点鸳鸯谱,你不管管?”

容无崖目光扫过殿中跪着的楚殷殷,又落到朝臣中眼露爱慕的卫凌旭身上。

眉心微微蹙紧,却没说话。

韩沐瞧着,再次提醒:“京城无人不知卫凌旭是个酒囊饭袋,空有副俊美皮囊,楚殷殷要是嫁给他,这辈子可就算是毁了。”

容无崖看了眼他,将酒盏放回桌上:“你既然如此热心肠,那此事便交给你了。”

话落,他起身悄声退离。

韩沐坐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暗骂了句狐狸,随后开口替楚殷殷解围。

这件事,最终以皇上吃醉了酒胡言告终。

楚殷殷目送着被宫人搀扶离席的皇上,也没了留下来的意义,转身往桃梧宫回。

却不想刚出大殿,就看到了容无崖。

冬夜雪未停,洋洋洒洒落下来将他的容貌遮掩,瞧不清神情。

想到殿中他的漠视,楚殷殷下意识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想避让。

却听背后容无崖声音冷沉:“公主安好。”

楚殷殷脚步一顿,垂在袖中的手紧攥,强迫自己转回身:“见过王叔。”

容无崖扫了眼她空无的身后:“夜里不安全,我送公主回宫。”

他的话没有半分询问之意,说完,便朝着桃梧宫的方向走去。

楚殷殷凝视着他的背影,不知他想做什么,脚步却不可抑制地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两相沉默。

脚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

楚殷殷目光从身前容无崖的身上,慢慢落到雪地里他的脚印上。

她不由得想起,前十年自己最爱的便是冬日。

因为每到这时雪落满城,她便能跟着地上的脚印,一步一步寻到容无崖的踪迹。

鬼使神差的,楚殷殷提起裙摆,学着小时候的样子,每一步都落在容无崖刚留下的脚印上。

好像这样,他们便能回到从前。

可没过多久,额头撞上冷硬的后背。

楚殷殷后退了步才站稳。

而容无崖瞧着她微红的额头,眉心微皱:“三年不见,公主没有半分长进,连路都走不好。”

楚殷殷哑然,不知该如何??γβ辩驳。

容无崖也没等她回,继续说:“桃梧宫到了,公主早些休息,留京这些日子若有事,可差人来摄政王府寻我。”

楚殷殷心里五味杂陈:“皇叔对谁都这般好吗?”

容无崖面不改色道:“臣职责所在。”

这一刻,楚殷殷本想再问的话再问不出口,越过他就朝宫内走去。

容无崖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身影没入光影中的殿门。

许久,才转身离去。

夜色沉沉。

静谧的桃梧宫内只有一盏夜烛亮着。

楚殷殷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泪水却从眼角不断滑落。

梦里,她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冬日,亦是她的生辰。

那日,容无崖带着一个女子来到她面前:“陈婉儿,我的心上人。”

第三章婚房

常听民间传言,摄政王把持朝政,宁惹君王怒,莫沾王侯衣。

楚殷殷从前只当笑谈,可直到听皇上亲言:“此事乃是摄政王提议,你若有异议便去说服他吧。”

她才惶惶后知,原来那些传言是真!

是以,当来到摄政王府,楚殷殷看着坐在主位上兀自品茶的男人。

她在原地僵站了好久,才走上前:“王爷,陶国地处南疆,近年来水灾肆虐,民无以为生,实在无法承受更多的进贡,还请王爷三思,劝皇上收回圣旨。”

容无崖没动,拿着杯盖的手一下一下浮着茶泡。

这时,王府侍卫从外走进,将一食盘放在她面前:“公主请用。”

而后退了出去。

楚殷殷看着眼前盘中晶莹剔透的梅花糕,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慢慢抬头看向容无崖。

“你还记得?”

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不敢置信。

就连她父王母妃都不知晓她喜欢甜食,可分隔三年的容无崖竟还记得!

闻声,容无崖看来,视线扫过梅花糕,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倏然,一道声音响起:“容无崖,皇兄在等我们过去用午膳。”

紧接着,一身着月白蝶纹宫装的女子径直走进来。

瞧见楚殷殷,她眼眉微挑:“你怎么在这儿?”

楚殷殷不知该说什么,陈婉儿,当朝皇上亲妹,也是她生辰那日容无崖带来的那位女子!

原来这三年,不止容无崖未娶,陈婉儿也未嫁!

她当初听闻容无崖未娶时,竟还妄想他们已经分开,却不想……

看着陈婉儿站在容无崖身边的亲密模样,楚殷殷再待不下去:“王爷,减少进贡的事您再想想,之后我再来寻您。”

说完,她快步离去。

容无崖目送她背影消失,目光慢慢回落到那盘分毫未动的梅花糕上。

而此时,回宫的轿撵上。

楚殷殷怀抱着暖手炉,却感知不到丝毫的暖意,手脚冰凉。

她怎么就忘了,容无崖早在三年前便说清,已有喜欢之人。

而自己于他,不过是小国的质子公主,最多称得上一句故人而已!

回到桃梧宫。

楚殷殷靠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皙白的雪景:“你说我若是失败而归,陶国百姓可会怪我?”

陪她从陶国过来的宫女丝翠闻言忙说:“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陶国的命,怪不得您,公主莫要多想。”

楚殷殷转回头看她,很久才走到桌前提笔写下字笺:“陶国从无二心,今日之言,还望王爷能再三思量。”

之后,她差人将这字笺送去了摄政王府,交到容无崖手中,便等着他的回复。

可日头渐落,却无消息。

楚殷殷再三向宫人确定字笺确确实实是送到了容无崖本人手中,心慢慢沉了下去。

眼看着月上中天,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楚殷殷再等不下去,遂起身朝摄政王府而去。

摄政王府。

楚殷殷被小厮引着在书房等候:“公主稍后,王爷如今正在寝房休息。”

话落,他便退了下去。

可眼看一炷香过去,容无崖依旧没来。

楚殷殷想召来小厮问询,可环楚四周才发现竟无一人。

她心觉奇怪,但也未多想,顺着从前的记忆朝容无崖的寝殿走去。

可刚推开门,楚殷殷就僵在了原地。

屋内四处挂满了红绸,里面的陈列摆设和她曾设想婚房,一般无二!

第四章戏弄

楚殷殷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摄政王府的。

她脑海里满是刚刚看到的那一片鲜红!

冬雪积深,冷风慕容瑟。

楚殷殷一步一步走在漆黑的长街上,只觉得从骨子里往外渗着冷。

她不明白,容无崖为何要如此布置!

她还记得当年追在他身后不楚羞涩,张口闭口描述着大婚景象的自己。

也记得那日她说喜欢时,容无崖的冷漠回应……

过往的回忆一帧帧涌上,楚殷殷脑海一片空白,一团乱麻。

这时,一辆马车正从巷子口出来,与楚殷殷撞了个正着。

轿内人掀帘瞧见楚殷殷先是一愣,而后忙走上前将暖手炉塞进她怀中:“我正要去宫内见你,你怎会在这儿?”

来人是丞相之女楚落落,与楚殷殷幼年相识,关系甚笃。

楚殷殷看着她关切的眼,一直在内心叫嚣的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我刚刚……去了他府上。”

闻言,楚落落一怔,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先上车吧。”

然后便扶着人上了马车。

车轮压着雪,一路朝皇宫行去。

马车里,楚殷殷将回京之后和容无崖之间发生的事都说给了楚落落听,一直憋闷的心绪也好了很多。

而楚落落叹了口气只说:“你不该回来的,他那样的人带给你的只会是伤害,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呢?”

楚殷殷沉默了很久,徐徐开口:“我明白的。”

她明白,容无崖心里没有她,也知晓他和陈婉儿依旧互相喜欢。

而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局外人!

这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楚落落将楚殷殷送回宫,交代宫人伺候后,便回了丞相府。

桃梧宫内烛火明明。

更换好衣物的楚殷殷躺在榻上,只觉得身子发热。

她按了按胀痛的额角,却未叫人伺候,只是裹着被子,望着跳跃的烛火出神。

脑海中,从前和容无崖的回忆像走马灯般一点点放映着。

遇见即是上上签,放弃实属下下策。

这场她一厢情愿的追逐,也该到此结束了!

想到这儿,楚殷殷只觉得心像被刀刺穿般,痛的她受不住。

可再痛,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好久,她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任由泪水滑落……餅餅付費獨家

却不想翌日刚起身,就见丝翠走进来:“公主,摄政王府的人来了,说是摄政王请您过去商议减少进贡之事。”

昨日在王府发生的一切,容无崖定然心知肚明!

楚殷殷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可想到自己来京的意义只能应下:“我现在过去。”

丝翠没动:“王府的人还说,摄政王想吃京城北门合芳斋的点心,麻烦公主跑一趟。”

楚殷殷一怔,合芳斋的点心是曾经她每次去见容无崖必带之物。

只是自从三年前,再未踏足。

楚殷殷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起身梳洗后,便随着王府下人一同去合芳斋买点心。

可不想刚从店铺出来,就听王府下人说:“公主,王爷说还想尝尝南门酒楼的酒酿丸子。”

楚殷殷眉心微微蹙起,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这之后,容无崖又接二连三想吃很多东西。

楚殷殷几乎走遍了整座京城,再次从店铺出来,她看着眼王府下人:“你确定这是最后一样?”

王府下人忙说:“是。”

闻言,楚殷殷没再多言,上了马车朝着摄政王府行去。

而此时,书房里。

韩沐看着批阅奏折的容无崖:“你明知她心悦你,无论你说什么都会去做,何必还这般戏弄,就不怕她哪天知晓?”

容无崖面无表情:“她不会知晓。”

韩沐轻啧了声:“也是,她要是如此聪慧,也不至于蠢到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待着吧,我出去透口气。”

话落,他起身刚要往外走,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楚殷殷!

第五章藏起来的真心

气氛沉寂。

容无崖察觉到异样,抬头就对上楚殷殷复杂的眼神。

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

楚殷殷先一步走进来,将手里拿着的吃食尽数放在桌案上:“王爷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减轻陶国进贡之事,还望王爷说到做到,桃梧宫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容无崖看着她背影,目光落到眼前的吃食上,复杂难明。

目睹这一切的韩沐有些不安:“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容无崖没说话。

另一边。

离开王府的楚殷殷快步走着,寒风穿透罗裙打在身上,冷的人发抖。

可眼眶却一阵阵发热。

刚刚韩沐的话和容无崖冷漠的神情在脑海中交相辉映。

楚殷殷只觉得心口像压着块大石般喘不过气。

她一直以为就算容无崖不喜欢自己,他也是当年那个清风霁月的男子。

但直至此刻,她才恍觉自己好像错了!

冬日的太阳泛着光晕,却挡不住数九寒天的冷。

楚殷殷回望着摄政王府敞开的大门,只觉得如一个深棠般,充斥着黑暗与绝望!

在原地站了很久,她才收回视线朝皇宫走回。

马上到年关了,宫内处处喜庆。

桃梧宫内却是死寂一片。

楚殷殷环楚着无人的寝殿,在床榻上呆坐了很久,才缓缓起身走到桌案前。

从一旁的暗柜中翻出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

那是她从前宿在桃梧宫时藏起来的,没想到过了三年还在。

楚殷殷手拂过上面的浮灰,徐徐打开,从中拿出一叠宣纸。

每张纸上面都是她画下的容无崖,手持书卷的,舞剑的,抚琴的……

楚殷殷一张张看着,鼻间一阵阵发酸,眼泪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泪落在纸上融了墨,其上容无崖的面容一点点变花。

她忙伸手擦拭着,可越擦,画上人的面容越发斑驳,到最后无可避免的破碎!

楚殷殷怔怔看着纸上的破处,终是忍不住放声而哭。

守在殿外的丝翠闻声,担忧跑进来:“公主……”

楚殷殷看向她,想说自己没事,可却开不了口。

最后只能哑声说:“帮我取些酒回来。”

丝翠自知劝不住,只能领命离开,不消片刻,便带着两坛梅香露回来。

楚殷殷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自己则走到一旁抱着酒坛一口一口喝着酒。

线香点点燃尽,酒意上头。

楚殷殷指腹不自觉抚上身旁那叠容无崖的画像:“容无崖,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为何……为何要如此对我?”

她声音沙哑,一句话问的断断续续。

可惜无人回应。

凝视着纸上男子淡漠的目光,楚殷殷不免自嘲:“他都说了不喜欢你,怎么就放不下呢?!”

而此时门外。

容无崖听着楚殷殷的话,一张冷面看不出变化。

丝翠跪在一旁,不敢出声。

许久,他推门而入,看着醉倒在地上的楚殷殷,眉心不觉蹙起。

然后走上前:“公主?”

闻声,楚殷殷本就混乱的思绪刹那断掉。

她睁着双迷蒙的眼看着身前这张她爱慕了十年的脸,轻喃:“容无崖……”

容无崖视线扫过一旁的画像,落回到楚殷殷身上,神色复杂:“你醉了,我叫人伺候你歇息。”

话落,他起身便要往外走,唤宫人进来。

就在这时,袖角忽然被人拽住,回头就见楚殷殷微红的眼:“皇叔,你当真不喜欢我吗?”

容无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迎着他那双淡漠的眼,楚殷殷缓缓松开了手,往后靠在地台上。

“容无崖,你真狠心,明明现在的你是假的,却还是连半点儿期许都不给我!”

“容无崖,我不想喜欢你了,真的不喜欢了!”

第六章没有意义

殿内炭炉燃着,偶尔炸出几声脆响。

楚殷殷按着胀痛的额角起身时,已是翌日卯时过半。

借着丝翠的手饮了几口醒酒汤,才算彻底醒过神来。

这时,昨晚的记忆也缓缓涌上。

楚殷殷起身的动作停顿了瞬,转头看向丝翠:“昨夜可有人来过?”

丝翠不敢隐瞒:“摄政王来过。”

想起自己昨日说的那些话,她有些后悔,却也释然。

罢了,事已至此,船到桥头自然直。

梳洗后,楚殷殷走到地台边,看着空无一物的桌案,也不知画像是被丝翠收了起来,还是被容无崖拿走了。

本想召丝翠来问,可后来便又放弃。

总归是要放弃了,留与不留没有意义。

如此想着,她便让丝翠去给丞相府传了信,约楚落落出来走走。

回京这一次,她们二人还未好好说过话。

可不想,刚到了同楚落落约好的酒楼,迎面就遇上了尚书嫡子卫凌旭,也就是当初皇上意图给楚殷殷赐婚的那位!

迎着他谄媚笑意,楚殷殷后退了步:“卫公子自重。”

卫凌旭开扇摇了摇:“公主此言差异,你我可是皇上钦点的婚事,何须自重?”

冬日摇扇,不是痴傻就是有病。

楚殷殷心中腹诽着,声音微沉:“不过一时醉言,卫公子还是莫要当真的好,请让路。”

话落,便想绕过他朝雅间走去。

卫凌旭却再次拦在身前:“公主急什么?实在不行,我便让我爹去求皇上一道圣旨,给你我二人赐婚总可以了吧?不过在此前,公主可要陪我高兴。”

说着,他伸手去抓楚殷殷的手臂。

见状,楚殷殷刚要后退。

突然,一只手出现钳住卫凌旭。

紧接着,韩沐出现:“卫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瞧见他,楚殷殷先是一愣,下意识的朝他身后看去。

果然,就见容无崖站在几步外,静默看着这一幕,面色没有半分波澜。

楚殷殷知道韩沐会出手,可能是得了他的授意,心里五味杂陈。

有时候,她很感激容无崖对自己的好,有时候却又想,要是他不对她这么好,那自己是不是也不会陷得如此深?!

掩在袖中的手不断收紧,楚殷殷逼迫自己收回目光。

容无崖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拇指轻挲着食指上的指环,眼神不明。

而卫凌旭瞧见韩沐,先是一抖,随后又壮着胆子说:“这是小爷我和公主的事,和你没关系,别插手!”

韩沐笑意不变,看向楚殷殷:“公主以为呢?”

楚殷殷福了福身:“多谢韩公子解围,改日我定会去找尚书大人讨要个说法。”

说完,她便绕过两人往前走去。

路就一条,不可遏制的路过容无崖。

楚殷殷不知能说什么,便干脆目不斜视的走过,全当没瞧见。

可就在越过之时,容无崖却先开了口:“楚殷殷。”

楚殷殷脚步一顿,脑海一片空白。

这么多年,这是容无崖第一次唤她名字,而非疏离的“公主”二字。

好久,压下泛滥的情绪,她装作才瞧见他的模样:“楚殷殷见过王爷。”

容无崖摩挲着指环的动作微停:“如今,连皇叔都不叫了?”

楚殷殷不知他这话是何意,但也不想在上面争辩,刚要开口。

却听卫凌旭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爷也在?那正好,当初皇上说要给我和公主赐婚,您也在场点了头的!”

第七章最好的收场

那一瞬间,好像四周都寂静了。

楚殷殷什么都听不见,怔看着卫凌旭虚白的脸,最后落回到容无崖身上。

赐婚之事,原来不是皇上的一时兴起。

原来容无崖早就知晓,并且同意!

楚殷殷有些无力,手紧捂着心口,深吸了口气。

耳边声音渐渐重归,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质问吗?好像没资格!

不问,心里却又过不去。

楚殷殷内心挣扎了好久,最后还是不愿隐忍:“你……一直都知道?”

她声音沙哑,连尾音都在发颤。

容无崖没回,只是对韩沐说:“替我送卫公子回府,明日我会拜访尚书府。”

韩沐视线在他和楚殷殷之间打了个转,无视了还要说话的卫凌旭,直接捂着人嘴将人带走。

霎时,四周寂静了下来。

楚殷殷再次开口:“回答我。”

容无崖皱了皱眉,声音冷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并不重要。”

过去了,不重要!

听着这两个词,楚殷殷只觉得有一股火气在心中蔓延,可更多的是酸苦。

“你可知卫凌旭是什么人?”

哪怕她这三年远在陶国,却也知他不过酒囊饭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而容无崖竟同意了这荒唐的婚事?!

楚殷殷鼻间发酸,指甲抠进掌心的刺痛强压下泪意,声音沙哑:“容无崖,在你心里,我就只配这样的人是吗?”

容无崖被她话语里的尖锐刺的眉心紧皱:“公主,你的话过了。”

闻言这一刻,楚殷殷原本徘徊在嘴边的话尽数咽了回去,也再没出口的必要。

她看着眼前这个爱慕了十年的男子,终于意识到,有些人,有些事到此为止,或许是最好的收场!

楚殷殷垂下眼睫,将情绪掩盖:“楚殷殷受教了,想来王爷还有事,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话落,她转身快步离去,没再给容无崖开口的机会。

而容无崖站在原地,面容掩在半明半暗的烛火之中,瞧不清神情。

这时,送卫凌旭回来的韩沐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开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陈婉儿可等你三年了,还不打算成婚?”

“一场联姻,早晚都一样。”扔下这句话,容无崖转身朝酒楼外走去。

韩沐看着他背影,无声长叹了口气。

另一边,雅间内。

楚落落看着自从进来就一语不发的楚殷殷,眼露担忧:“可是又与摄政王有关?”

楚殷殷握着茶盏的手一紧,却没作声。

楚落落瞧着,再度开口:“楚殷殷,你到底要栽几次,才能真的想明白?”

“已经想明白了。”

楚殷殷声音沙哑,将茶盏放回桌案上,她抬头看向楚落落:“落落,你说若当初救我的人不是他,若我不曾喜欢上他,那在得知这些事后,我是不是也不会如此难受?”

闻言,楚落落不知能说些什么。

这些年,楚殷殷对容无崖的感情她看在眼里,想劝却也知无用。

本以为三年前她离京,时间久了便也能放下,却不想还是同样的结局。

这之后,两人静默的待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去。

桃梧宫。

楚殷殷刚踏进殿内,丝翠就迎了上来:“公主,刚刚皇上下了圣旨,减轻陶国进贡,听人说是摄政王进言的!”

第八章物非人非是真

闻言,楚殷殷愣了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高兴,也诧异。

从认识容无崖开始,到现在十年,她从来都看不穿他的心思。

深吸了口气,楚殷殷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丝翠福身退离。

她靠在榻旁,殿内炭炉火势正旺,烧的屋子暖气盈盈。

却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楚殷殷推开窗扇,冷气扑面而来,她深吸了口气,望着远方檐上的落雪。

像是被引诱般,她披上斗篷朝着桃梧宫外走去。

冬夜的皇宫不比夏日百花盛放,争奇斗艳,却有一种宁静之美。

楚殷殷还记得,以前在京时,她最爱的便是这样的冬。

因为她的生辰在这时,也因为每到这时,她便常常能在宫内见到容无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楚殷殷却不觉,只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一点点走遍她曾经最熟悉的地方。

可走着走着,她脚步停了下来。

只见眼前原本该有的红梅院却是一片光秃,只有满地染雪的青萍。

楚殷殷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原来古人总说的物是人非尽是假。

真要说,也不过一场物非人非!

突然,一道脚步声从后响起。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男声在旁响起:“去年贵妃说不喜红梅,皇上便下旨尽数砍掉,打算明年春日换成桃树。”

楚殷殷看着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容无崖,却不知能说什么。

在他面前,她一向小心谨慎的可怜。

很久,楚殷殷才开口:“减少进贡之事,有劳王爷了。”

容无崖“嗯”了声,也不多言。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着,气氛难得的和谐。

而此时不远处的角落里,陈婉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抱着暖手炉的手不断收紧,强压下心中的妒忌,她走上前:“容无崖,你在这儿啊,我等你好久了。”

陈婉儿走到容无崖身边,手无比自然的拂过他肩头的落雪:“如今天冷,小心风寒。”

然后看向楚殷殷,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楚殷殷也在啊?”

楚殷殷扯出抹笑,福了福身:“见过皇姑姑。”

陈婉儿应了声,便同容无崖说起了别的。

楚殷殷看着说着话的两人,很久,默默退离。

容无崖默许着一切的发生,在她走后,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天色不早,臣回府休息,长公主请便。”

话落,转身往另一方向走去。

陈婉儿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阵难看。

最后转头朝着楚殷殷离去的方向走去。

桃梧宫。

刚进殿没多久的楚殷殷看着不请自来的陈婉儿,一时间摸不准她来意。

而陈婉儿看着她,脸上不见笑意:“明日,你便离京回陶国去。”

楚殷殷愣了下,刚要开口。

陈婉儿的声音再次响起:“过去你追在容无崖身后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但你该清楚,他是我看中的驸马,你不该再与他有任何牵扯,平白污了他名声。”

楚殷殷只觉得可笑。

她从未想过根本不被容无崖看在眼里的自己,竟然值得陈婉儿抛却礼仪尊卑前来驱赶!

“皇姑姑,是您多想了。”

陈婉儿却不信:“楚殷殷,你唤我一声姑姑,唤容无崖一声皇叔,从一开始你们便不可能,纵使你们在一起,也会为世俗所不容!”

听着这话,楚殷殷脑袋里好像有根弦被拨动般。

迎着陈婉儿的目光,她不由问出了口:“皇姑姑,容无崖当真喜欢你吗?”

第九章生生不见

陈婉儿面色一阵青白,最后拂袖离去。

楚殷殷目送着她背影消失在殿门处,心里那个念头叫嚣着呼之欲出。

脑海里,过往的一切景象慢慢串连成线。

那场生辰宴当真是容无崖为陈婉儿操办的吗?

若如此,为何当日陈婉儿并未出席,反而是自己这个刚回京的诸侯国公主被宣了去?

还有那日宫宴的赐婚,若无容无崖授意,与她并无交情的韩沐为何又会开口解围?

……

所以容无崖是喜欢自己的吗?

这个念头出现爱脑海的时候,楚殷殷静默了瞬。

她该高兴的,可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

容无崖,当朝摄政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他若真的喜欢自己,为何要隐藏?

除非他有更在意的事!

“楚殷殷,你唤我一声姑姑,唤容无崖一声皇叔,从一开始你们便不可能,纵使你们在一起,也会为世俗所不容!”

陈婉儿的话忽然在耳畔回响,楚殷殷恍若明白了什么。

是啊,她是一国公主,一言一行都被百姓看在眼里,他也亦然。

纵使他们没有血缘,若在一起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想到这一点,楚殷殷拿过腰间的香囊,看着其中容无崖的小像,往年的记忆再度涌上。

在陶国的这三年,她未见过容无崖,却时刻念着。

这也是为何到如今父王母妃不曾给她议亲的原因。

她对容无崖的喜欢从六岁那年到如今从未遮掩,亲人皆知。

她一直认为他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总想着有朝一日定能将他的心捂热,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自己!

可现在知晓了他是喜欢自己的,楚殷殷心里却更加苦涩酸楚。

直到此刻,她终恍悟:聚散不由人。

她总觉得自己和容无崖不该这样,也不止这样,可又好像只能这样……

眼眶一阵阵发热,楚殷殷捏着小像的手想收紧,却又怕毁了它后,真的就如一场黄粱梦醒,再无继续!

这时,殿门被推开,丝翠走进去:“公主,王妃来信问我何时们归国。”

楚殷殷沉默了瞬,目光落到掌心通红的小像上:“我想再等等。”

丝翠瞧她有些苍白的面色,犹豫了下还是开口:“王妃说让我们尽快回去,有些事你三年前就已经做到了极致,没能得偿所愿便是你们之间缺了缘分,强求不得。”

楚殷殷心一颤,她知道母妃说的是她和容无崖。

可三年前,她并不知晓容无崖对自己的心意,如今知道了,却又要她就此放弃!

她怎么能甘心呢,她终究还是想再试一次!

楚殷殷深吸了口气,压下眼眶的热意,声音沙哑:“备车,我要去摄政王府。”

丝翠一惊:“公主……”

楚殷殷起身往外走:“最后一次。”即使她早知结局。

半个时辰后,摄政王府。

容无崖看着突然而至,眼眶微红的楚殷殷:“出了何事?”

他语气依旧的冷,可楚殷殷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关心。

她攥着香囊的手微微收紧:“皇叔,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容无崖愣了下:“什么?”

楚殷殷走上前一步,两人脚尖相触,只要她伸手便能环住他腰腹。

她仰头凝视着爱了十年的男子,哑声问:“皇叔,若不论那些世俗,只单单你我二人,你可会喜欢我?”

楚殷殷想,只要容无崖点头,她便是抛却如今的身份荣华,也要同他在一起!

可容无崖只是退了步:“公主又在说胡话,我送你回宫。”

他的话和三年前那场雪夜的拒绝慢慢吻合,就连眼神都是一样的冰冷。

楚殷殷突然好累,也再无话可说。

这场持续十年的爱慕举世皆知,却也注定无果。

她垂眸掩下情绪,微颤的手慢慢摊开在容无崖眼前:“此物还你,往后愿皇叔岁岁平安。”

皙白的掌心衬托红纸剪的小像刺眼至极。

容无崖自是记得,只是没想到一个小玩意儿,楚殷殷竟留了三年。

见他不接,楚殷殷只能将那小像放在一旁桌上,然后转身往外走。

却在迈步那一刻,回过了头。

第一次,她在容无崖的脸上看到了除了冷漠外的其他神情,可惜……

“容无崖,我们……生生不见吧。”

扔下这句话,她转回头迈步离开,再没停留。

莫名的,容无崖心里有些发慌:“楚殷殷!”

可惜,楚殷殷不曾回头。

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纷纷扬扬铺盖了满路。

摄政王府外,楚殷殷伸手接着落雪,脑海中莫名想起了那句“他日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自嘲一笑,深吸了口气,上了马车。

而此时王府内。

容无崖看着暗红桌案上那小小一枚剪纸,缓缓走上前拿起。

可好几次,那纸就像黏在桌案上般,如何都拿不起。

他无端有些烦躁,用了些力气,好不容易拿起,可剪纸本就薄弱,又放了三年之久。

最终,在容无崖的指间化作了碎片,缓缓飘落在地。

那一瞬间,好像心里有什么跟着碎掉了般。

他终是再淡漠不下去,骑马快速朝桃梧宫行去。

到时,桃梧宫内一片漆黑。

容无崖心不断收紧,一把推开殿门,里面……却已空无一人!

第十章沉默

“公主,若是累便阖眼休息片刻吧,我们上路有一会子了。”

侍女的声音传来,将楚殷殷的出神打断。

她往日灵动的双眸在此刻尽显空洞。

容无崖的反应自然是在楚殷殷的意料之中,可事到临头,楚殷殷却依旧忍不住的心酸。

“终于结束了,也罢……”

楚殷殷独自喃喃着,听从着侍女的话阖上了双眸。

……

另一边。

往日里的桃梧宫里虽然算不上热闹非凡,但也总是有生人活气。

容无崖眼见四下无人,随即心中涌上一阵不安,他深邃双眸之中翻涌上莫名情绪。

桃梧宫内的空荡让容无崖十分不适,白茫茫的积雪在庭院中掩盖了一切痕迹,容无崖心下了然,随后转身径直走出了桃梧宫。

他快马加鞭赶回王府内,便看见了正在王府门口的韩沐。

韩沐看着面前神色不定的容无崖,有些疑惑:“这是做什么?”

容无崖并没有搭理他,下马之后便将缰绳交给了下人,随后径直走进了王府。

韩沐见状直觉不对,跟在容无崖的背后开口:“出什么事了?”

容无崖没说话,只是收拾了些东西,随后转身对着一旁的下人道:“备车,去陶国。”

韩沐闻言,脸上出现了些许震惊神色。

他叫走了一旁的下人,随后拉着容无崖的手臂坐下。

“你去陶国做什么?”

容无崖一阵沉默,双眸冰冷。

韩沐倒是也不急,见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过是没有问出口。

良久,容无崖的声音终于响起。

“楚殷殷不见,本王要去寻她。”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手上收拾的动作也并没有停下来。

闻言,韩沐笑了一声。

“既然知道她是回了陶国,何来‘不见’一说?”

他开口便正好戳中了容无崖的心事,他手上动作一顿,偏头看向了韩沐。

“楚殷殷虽是诸侯国公主,但总有来去的选择,更何况现如今两国交好,你贸然前去要人,做的什么打算,对面又要怎么想?”

“更重要的是,楚殷殷会同你回来吗?”

韩沐说的并非假话,但容无崖现在却心急,像是害怕楚殷殷当真如他口中那般不再回来。

屋内檀香缭绕,容无崖心烦意乱,抬手揉了揉眉心。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韩沐笑了笑,他自幼与容无崖一同长大,自然是早就看懂容无崖的心思,不过容无崖既然不说,那他身为旁人,自然也不好插手。

如今既然容无崖愿意直面自己的心意,倒也是件好事。

“人在的时候跟在你身后做尾巴你不乐意,人走了倒是爱问怎么办?”

韩沐打趣道,毕竟当朝摄政王这副模样实在精彩,他也鲜少见到。

“想要将人找回来,你总该有些诚意,别的不说,那劳什子联姻,你总该先退了再说。”

韩沐话音刚落,容无崖便准备起身。

他依旧蹙着眉,心中的不安逐渐升高,容无崖总有预感,这一次楚殷殷的离开,非同小可。

韩沐说完,便起身走出了王府,独留容无崖一人。

容无崖抬眸望向了自己收拾到了一半的东西,心中猛然蔓延上一阵疼痛。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对楚殷殷的爱意,只因为他是她的皇叔。

若是楚殷殷现在可以回到他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身份地位权利,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心悦之人?

空荡房内,容无崖独自坐在床榻上,脑海之中全都是楚殷殷的一颦一笑。

第十一章不可置信

翌日。

容无崖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昨晚一夜无眠,楚殷殷出走的消息不胫而走,京城之中的百姓都十分喜欢这位公主,平易近人又天生貌美。

“王爷,公主候着您有一会儿了。”

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容无崖闻言蹙了蹙眉,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即从床榻上起了身。

侍女服侍着容无崖洗漱了一番,他便走向了厅内。

陈婉儿正在木椅上候着容无崖,总算是瞧着他踱步向自己走来,喜上眉梢。

“王爷。”

她眉目带着笑,容无崖却满脸淡漠。

他点了点头在陈婉儿的对面坐下,檀木桌上还泡着一壶热茶,容无崖无心去品,淡淡开口。

“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容无崖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两日不见王爷,我只是有些思念,没什么别的事。”

陈婉儿笑了笑,她今日一早便听下人说了楚殷殷离京的事情,心情颇好。

这些年来,常伴容无崖身边的人,只有楚殷殷看不出来容无崖心悦于她。

眼下楚殷殷离京,对于陈婉儿来说再好不过。

“也算来的正好。”

容无崖声音低沉,眸色漆黑,这句话落在陈婉儿的心头上倒是让她心中涌上些许甜蜜。

她扬起了一个娇羞笑容,望着容无崖伸手端起了一旁的陶瓷茶杯抿了口热茶,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了容无崖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今日不来寻我我也是要去寻你的,先前商量的联姻一事,就到此为止。”

闻言,陈婉儿一愣。

她手中的茶杯都快要拿不住,眼底之下尽是不可置信。

“王爷,你在说什么?!”

容无崖见陈婉儿这副模样,心中烦闷更深。

“我心悦之人是楚殷殷,我想你一定也清楚,本来我从未想过要走到这般地步。”

说到这里,容无崖抬眸望向了对面的陈婉儿,眸中闪烁着莫名情绪。

“你是不是同楚殷殷说过什么?”

陈婉儿闻言,心中涌上一股怒意:“我是你早已定下来的妻子,难道楚殷殷比我还要重要吗?!”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你同楚殷殷说了什么?”

容无崖的声音逐渐冰冷,眸色之中也已经染上了一层不耐。

“荒唐!我乃本国公主,同她说过什么,无需向任何人汇报!”

陈婉儿的音量拔高,颇有不罢休的意味。

“你与我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开始我便同你说过,我不可能会对你有任何感情。”

“公主,我们之间的婚约,便到此为止。”

说完,容无崖起身,便要走出殿内。

“容无崖!你就不怕我告知皇上非要你履行婚约吗?!”

闻言,容无崖脚步一顿,他缓缓扭头望向了站在殿内的陈婉儿,轻启薄唇。

“你当真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从未怕过任何人。”

“请便。”

说完,容无崖不再做任何停留,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书房。

他的确不需要害怕任何人,尽管是当朝天子,也因他的天资聪颖与办事能力无法重罚容无崖。

更何况容无崖身世显赫,祖上本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功臣,皇上不会愚蠢到因为自己的姊妹婚约一事而牵一发动全身。

容无崖坐在书房内,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了楚殷殷的模样。

三年前的楚殷殷还是个小孩,那时候她便爱缠着自己,站在自己的书桌前替他研墨。

良久,容无崖揉了揉眉心,唤来了下人。

“备车,今日下午启程去陶国。”

第十二章雪中的红

陶国。

皇宫殿内。

“殷儿,你已回来一段时间,可还*惯?”

被点到名的楚殷殷一愣,这场宴会是父王和母妃为自己接风所办,她猛然回神,抬眸对上了母后的目光,脸上荡起了个笑容:“怎会不*惯?女儿这可是回自己的家。”

“那便好,开席吧。”

楚殷殷点了点头,和众人一并动了筷。

面前木桌上的菜肴都是平日里自己喜欢吃的,可是在此刻楚殷殷却无论怎样都提不起胃口。

陶国毕竟是诸侯国,比不上主国发达,但这也早就了陶国民风淳朴。

母后低头便看见了楚殷殷心神不宁的模样,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自然是知道楚殷殷心悦于那主国的摄政王容无崖,可殷儿自幼便被当做质子公主交换,这么多年过去,但凡那摄政王能对殷儿有些心思,事态都不会到这般地步。

楚殷殷回来的这段时间,宫里上下从未有人与她提起过先前在主国里的日子,更没有人与她提起过容无崖。

“臣等恭迎公主回宫!”

众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楚殷殷只觉有些不真实。

她在主国那么多年,虽然说并没有受尽了屈辱,但一个质子公主的待遇,又能好到哪里去?

楚殷殷不过是靠得一副好皮囊与自己乖巧的性格才能活的顺风顺水。

可现在回到了陶国,她却依旧是那个受人爱戴的嫡长女公主。

想到这里,楚殷殷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

她此生并不想求荣华富贵,也不谋权色,只想要和心悦之人一生一世。

可是现在也已经一别两宽。

楚殷殷轻轻的叹了口气,望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宫殿,安抚着自己。

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

她的前半生一直围绕着容无崖转,是自己甘愿为他丢掉了所有。

想到这里,楚殷殷心情倒也好了不少,无非就是重新开始。

晚宴结束,楚殷殷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母后应该是每日都有派宫女前来打扫自己的寝殿,楚殷殷离开那么久,依旧是一尘不染,也没有重新收拾。

想到这里,楚殷殷心中一暖,眼眶逐渐有些发红。

一旁跟着楚殷殷一同回陶国的侍女见状有些慌了神。

“公主,怎么了?”

楚殷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却捏紧了自己的随身香囊。

侍女知道那个香囊先前装着容无崖的剪纸,见状心有不忍,却还是开了口:“公主,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不要再去想往前的事了,明日奴婢便陪公主去集市上逛逛,把东西都翻了新才好呢。”

闻言,楚殷殷笑了笑,望向了侍女。

“你跟着我的日子这么久,也是多谢你的陪伴了。”

“奴婢不敢,奴婢就是公主的人,陪伴公主是自然的。”

楚殷殷点了点头,眼中的红慢慢的退下去,侍女服侍着楚殷殷洗漱更衣,点了熏香之后便吹灭了寝殿中的蜡烛。

翌日。

楚殷殷醒来的时候天色朦胧,外面天寒地冻,侍女听见了动静便走了进来。

“公主起的这么早?正好殿外梅花开了,出去看看吧。”

楚殷殷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起了身穿上了冬装,而后抱上了侍女一早准备好的汤婆子。

殿外白雪皑皑,先前在寝殿中种下的梅花母后也有叫人精心照料,这会儿正好开了,雪中的几点红色十分动人。

“真好看。”

楚殷殷嘴角还噙着笑,抬手抚上了那朵朵梅花。

“等到了下午暖和了些,奴婢便陪公主一并去集市上逛逛,这会儿正好进了正月,街上可热闹。”

丝翠的声音响起,楚殷殷心情颇好的点了点头。

仿佛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第十三章慌张

正如侍女所说,到了下午,天气果然暖和了不少。

楚殷殷吩咐着人备了车,便和侍女一并出了宫。

集市上的确热闹,小摊小贩上边儿全都挂着火红灯笼,街角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抵达了集市楚殷殷便下了车,她穿着一身白衣,披着白色锦缎的袍子,一路走走瞧瞧。

出了宫中二人便没有那么拘束,丝翠瞧见了个卖女儿家小玩意的铺子便招呼着楚殷殷过来。

“公主,你那香囊该换换了,看这个,多好看。”

丝翠拿起面前的一个藕色香囊摆在了楚殷殷面前。

那香囊的确精致,上面的刺绣也讲究,楚殷殷明白丝翠是害怕自己看见先前的物品又睹物思人伤心落泪,倒也听了她的话,将那香囊买了下来。

而旧的那个,便被楚殷殷取下,随手赠与了摊贩老板。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楚殷殷鲜少逛集市,毕竟从小便被送去了主国生活,基本上都在皇宫与皇宫附近的摄政王府活动。

这会儿回了陶国,又有丝翠陪着楚殷殷,自然是想要多走走。

冬日里夜长昼短,很快,太阳便消失不见,天色渐晚,集市上也不如下午那般热闹。

“公主,我们回宫吧。”

闻言,桃夭抬眼看了看天,点了点头。

走了一下午,这会儿桃夭也已经有些疲惫,上了马车之后便阖上了双眸小憩了片刻,再睁眼的时候便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楚殷殷下了马车,和丝翠一并回到了寝殿,御膳房差人送来的晚膳已经摆上了桌,香气扑鼻。

她上前了两步走到了桌前坐下,丝翠便服侍着楚殷殷用膳。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通报声,一个太监有些慌张的跑进了楚殷殷的寝殿。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楚殷殷望了过去,那太监额上还有些许细密汗珠,蹙了蹙眉。

“禀公主,皇上让您去一趟养心殿。”

闻言,楚殷殷有些不解,父王怎会在此刻突然让自己过去?

一丝不安缓缓的在楚殷殷心中升起,她本能的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良久,楚殷殷点了点头,便披上了袍子,丝翠便陪同着她一并走出了寝殿。

皇宫里的冬夜比白日里要更加冷上几分,过道中的侍卫手中举着火把,火苗跳动在冷空气之中,就像是楚殷殷现在的心一般,七上八下。

没过多久,楚殷殷便抵达了养心殿。

她径直上前走进了养心殿,抬眸便对上了父王的眼神,而下一秒,楚殷殷却在席上看见了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韩沐与容无崖。

楚殷殷这会儿与容无崖也已有一段时日未曾相见,此刻的容无崖身穿黑衣,发髻被高高竖起,面容依旧英俊且意气风发。

楚殷殷一愣,随即缓缓开口:“儿臣见过父王。”

说完这句,楚殷殷停顿了许久,转身朝着韩沐与容无崖,低垂着双眸欠了欠身子。

“见过摄政王与韩公子。”

“坐吧。”

父王的声音响了起来,楚殷殷这才入座。

她能感受到对面的容无崖一直看着自己,可是楚殷殷却不以为意,只是偏头看着别处。

“先前公主贸然回了陶国,我们一概不知公主去向,本想向您请罪,但今日看见公主安然无恙,便放心了。”

许是气氛有些尴尬,韩沐率先开了口。

“殷儿回我国已经有段时间,劳烦二位挂心了。”

皇上笑了笑,却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席下的楚殷殷。

“多谢二位挂念。”

楚殷殷对着二人笑了笑,眼中全是淡漠,心中却早已风起云涌。

韩沐的意思很显然,两个人大老远的跑来陶国,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寻她。

难怪父王将自己叫了过来,毕竟是诸侯国,对面是主国来的武部尚书之子与摄政王,压迫感十足。

想到这里,楚殷殷蹙了蹙眉。

她试探性的抬起头,望向了容无崖,这才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那目光深不见底,就像是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第十四章啼笑皆非

天色已晚,几人在养心殿中也不知能说些什么,韩沐心中明白容无崖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太过了解自己的这位好友,害怕他直接用硬手段,这才一同前往。

众人朝着皇上行过礼之后便离开了养心殿,室外冷空气凝结,楚殷殷并没有说话,甚至根本没有转头看容无崖一眼。

一旁的丝翠瞧见了容无崖,脸上表情是又怕又恨。

“公主,时候不早,回寝殿吧。”

楚殷殷刚要点头,一旁的容无崖却开了口。

“我有话要与公主说,你先退下吧。”

容无崖的声线平缓,不带任何感情。

见状,丝翠有些犹豫,她本能的不想让楚殷殷和容无崖再有联系,却没办法反抗容无崖的话。

毕竟是连皇上都忌惮的人,她一介小小侍女,又怎能抵抗?

楚殷殷闻言,抬眸望向了一旁的丝翠,缓缓开口:“你在这儿候着,我与王爷去亭中坐坐就来。”

丝翠只好点了点头,眼见着楚殷殷将容无崖带向了不远处的凉亭。

韩沐并没有跟着二人一并过去,只是站在丝翠的身边一同候着。

凉亭内有风吹过,所幸桃夭出寝殿的时候穿的多,这会儿也不觉得冷。

二人面对面的坐下,似乎谁都没有打算先开口。

不知过去多久,风一阵又一阵的吹过,容无崖终于启唇。

“你就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容无崖的声音低沉悦耳,凉亭内安静的氛围让他声音格外的清晰。

“王爷,您千里迢迢来陶国寻我,是为了听我说话?”

楚殷殷心中顿感一阵好笑。

自己多年的喜欢与心意都被面前的这个男人当做看不见,现如今的荒唐举动更是让她有些啼笑皆非。

“我与陈婉儿之间并无感情,只是家族上的联姻,皇亲国戚的事情,并不是我能够做主的。现如今我已经与陈婉儿解除了婚约,同我回去吧。”

容无崖微微蹙眉,解释道。

楚殷殷心中有些诧异,她从未见过容无崖这副模样。

她沉默许久,最后缓缓开口:“那殷儿祝王爷能找到心悦女子。”

“莫要再胡闹。”

容无崖心中升起了些许怒意,自己已经解释了,楚殷殷还想怎样?

“胡闹?王爷想听我说些什么?为什么那日我去府中寻你,你依旧沉默?既然殷儿在王爷心中比不过皇亲国戚的联姻,那现如今又是何苦与皇姑解除婚约呢?皇叔。”

话语末端的那句皇叔,楚殷殷一字一顿的说着,像是要用这个称呼阻断二人之间的最后一点可能一般。

容无崖闻言,彻底燃起了怒火。

分明面前的楚殷殷已经知晓了一切,这些年来他容无崖承受的痛苦也并不少。

被心悦之人拒绝,与拒绝心悦之人,显然是后者承担的痛苦更多。

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抛下一切却得到了这般回应。

“你当真有这么怨我吗?”

“先前的确我有许多不是,可我身为摄政王身上背负的从来都不只有儿女情长,无法将对你的心意说出口,这是我的过错吗?”

“为何你就不愿稍稍体谅我些许,我已抛下了一切。”

容无崖的声线有些沙哑,望着面前的楚殷殷,双眸之中尽是晦暗情绪。

他没曾想,只几日不见,楚殷殷当真狠得下心来要与他生生不见。

楚殷殷见状,抬眸对上了容无崖的目光,几日不见,他的确憔悴不少。

良久,她终于是开了口。

“王爷,那些喜欢你的时日,如同度日如年。”

“那么长的日子我要一分一秒的熬过去,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若是你一直对我冷漠下去,或许我还愿在你身后望着你。可你分明也心悦于我,那王爷是否能告知殷儿,你对我的每次冷淡、拒绝,在这之后,你是什么样的心思?”

“殷儿不敢想,也不想知晓了。”

“容无崖,我心悦于你那么长的时日,好不容易决定洒脱些……”

“请王爷莫要再来打扰殷儿了。”

第十五章静谧

这番话语对于容无崖来说无异于雷声贯耳。

“你当真这么想?”

他紧蹙双眉,望着面前面色平静的楚殷殷。

天中开始飘雪,容无崖却无心去看,下一秒,楚殷殷便点了点头。

二人之间一时之间没有人再开口,空气一下变得静谧了起来。

良久,容无崖对上了楚殷殷的目光:“你是想讲,这短短分别几日,你便不再心悦于我了?”

楚殷殷一愣,并没有即刻作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殷殷终于缓缓开口。

“你我都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又何苦再问?我不愿再心悦于你了,仅此而已。”

楚殷殷的声音很轻,嘴角甚至还噙着笑。

那抹笑容之中是楚殷殷先前从未有过的洒脱与释怀。

也正是这份笑意,让容无崖心中的不安加重。

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楚殷殷,一时间甚至有些慌了神。

“莫要再胡闹了,同我回去吧。”

“殷儿没有胡闹。”

楚殷殷起身,淡淡的瞥了一眼容无崖。

“皇叔,既然来了陶国便感受下这边的风景吧,也不知早些提醒殷儿,到时候可别说殷儿招待不周。”

她嘴角还噙着那抹笑,客气又生分:“殷儿先回寝殿了,时候不早,皇叔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楚殷殷不做停留,径直走出了凉亭。

丝翠见楚殷殷回来,双眸之中有些担忧神色,楚殷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上了轿,便回了寝宫。

韩沐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楚殷殷远去的背影,还有依旧坐在凉亭之中的容无崖。

良久,他叹了口气,走向了容无崖那边。

“怎么回事?”

容无崖叹了口气,眼眶逐渐泛红。

韩沐见状有些惊慌,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好友这番模样。

“她说什么了?”韩沐蹙了蹙眉。

容无崖将方才楚殷殷的话复述着说了一遍,韩沐闻言,挑了挑眉。

“也不无道理,你说你当时到底是为何非要倔着不放,本就没人逼你。”

容无崖闻言抬眸看了一眼韩沐:“你看上去有些喜悦之情?”

“只是鲜少撞见大名鼎鼎摄政王这般模样,有些意外罢了。现在在这凉亭里吹冷风也不是法子,先回客殿吧。”

韩沐眼中带着笑,和容无崖一并走回了陶国准备的客殿。

皇宫的夜晚一片漆黑,楚殷殷上了轿之后便一言不发。

丝翠像是害怕楚殷殷不开心,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公主,他来找你做什么?”

楚殷殷闻言,声音很轻:“他叫我同他回去。”

她说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丝翠见状,有些不敢出声。

这次回陶国,楚殷殷的确是冲动之举,她甚至未来得及和任何人说。

楚殷殷的身份本就是个质子公主,贸然回国自是会引起许多人注意。

没过多久,楚殷殷落轿了自己的寝宫,她在丝翠的陪同下回到了寝殿,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灭灯。”

楚殷殷只说了两个字,便更衣上了床榻。

丝翠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听从着她的吩咐灭了灯,便走出了寝殿。

寝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皎洁月色作陪。

楚殷殷双目清明,乌青发丝洒落在玉枕上,她侧了侧身,看向了窗外。

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上,隐隐约约之中还能看见有雪花飘下。

方才在容无崖面前压抑下去的情绪在此刻尽数涌上了心头。

明明自己都已经决定放下,容无崖为何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那些往日里的悲戚与抑制不住的心动,再一次的在脑海之中复慕容。

入夜已深,楚殷殷睁眼许久,辗转难眠。

不知过去多久,天色微亮,她这才阖上了双眸,进入了睡梦之中。

第十六章别无他法

翌日。

楚殷殷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天气本就寒冷,再加上昨夜睡得晚,这会儿便贪睡了些,丝翠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也吩咐着大家不要打扰楚殷殷休息。

她缓缓抬手揉了揉眼,丝翠站在门外听见了声音动静便进来伺候着楚殷殷更衣。

“公主可算醒了。”

丝翠的声音中有些犹豫,楚殷殷虽然刚睡醒,但是也本能察觉到了不对。

“发生什么事?”楚殷殷的声音清脆之中还带着些许刚睡醒时的嘶哑。

“摄政王与韩公子在庭院已等候多时,皇上宣旨说那二位交由公主您带着好好逛逛我们陶国。”

丝翠说着,有些不安的看着楚殷殷:“今日一大早便来了,我看公主睡的熟,便没让人打扰。”

楚殷殷闻言,心中一顿。

她向来聪慧,昨晚一事楚殷殷便明白了容无崖的心思。

而被那位摄政王做了决定的事,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放弃?

就像自己也不过就是个质子公主,也能跟随在容无崖身后那么多年。

想到这里,楚殷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自然知道,如果容无崖想要与自己有所牵连,那按照两国关系,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躲过去。

陶国必不可能不给摄政王这个面子。

更何况楚殷殷从小便被送往了陶国,虽说是质子公主,但是主国也从未亏待过自己。

楚殷殷有些头疼,却也别无他法。

待丝翠替楚殷殷梳洗完之后,楚殷殷便推开了寝殿的门。

此刻正是晌午,天色明亮,寝殿庭院之中的积雪白的像是会发光一般。

楚殷殷抬头望了过去,便看见了容无崖和韩沐坐在了庭院之中的石桌石椅边。

她无语凝噎了那么一瞬,不太明白这冰天雪地的两个人坐在这儿图些什么。

那石椅看着都凉。

“他们在这儿候多久了?”楚殷殷小声的说着。

“回公主,现在已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没把这二位冻成冰雕也真是稀奇。

楚殷殷没再和丝翠说话,只是抬腿向不远处的二人走了过去。

容无崖与韩沐听见了动静便转身看了过来。

“公主真是好兴致,这回了家中就是不一样,这一觉睡的可好?”

韩沐率先开口打趣。

“说到兴致楚殷殷自然是不及二位,冰天雪地的在这石椅上候着,不知道的以为我陶国待客之道便是这样无礼。”

楚殷殷笑了笑,回着。

容无崖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楚殷殷。

“今日一早皇上便宣旨让公主带我们好生游玩陶国,谁知公主能这时才起,不过公主寝宫内的雪景也算好看,这两个时辰也不算白等。”

韩沐接着开口,楚殷殷不再继续答话,只是脸上还挂着笑。

“二位,再等会儿吧,殷儿回去拿件袍子。”

说完这句,楚殷殷便转身走进了寝殿,丝翠紧随其后。

“父王怎的给我派个这种差事?”楚殷殷蹙了蹙眉。

丝翠闻言,瘪了瘪嘴:“这还用想?定是摄政王与韩公子要求的了。”

楚殷殷心中莫名生出些好笑来,只好披上了袍子出了寝宫,与二人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上只有楚殷殷与容无崖还有韩沐三人,气氛一时之间有些许的冰冷。

良久,楚殷殷率先开了口。

“二位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等你愿同我回去的时候便回去。”

容无崖答话很快。

第十七章理直气壮

此话一出,三人之间的氛围比方才还要冰冷些。

所幸二人之中还有一个韩沐在场,马车摇晃,他好整似暇的望着面前的二人,看看容无崖又看了看楚殷殷,最终开了口,声音之中沾染着些许调笑意味。

“二位,是韩某在这儿打扰二位雅兴了,不然韩某先行告退?”

容无崖闻言偏头瞥了一眼韩沐,那眼神冷的像是要即刻将韩沐打入大牢一般。

“那自然是不必,不过韩公子现在若是愿意与皇叔一并遣返回去楚殷殷一定不阻拦。不知二位究竟还有什么事?”

“殷儿公主,先前怎的不见你脾气如此大?”

韩沐笑了笑,偏头看向了身边的容无崖。

容无崖并没有说话。

那日他与陈婉儿退婚之后,闻讯赶来的韩沐倒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主,听见了容无崖备车的动静,便叫嚷着说要一同前往。

韩沐向来就是个闲散公子,再加上容无崖的确心烦意乱需要人在旁,知心好友虽说偶尔不靠谱,但却还是点了头。

马车摇晃之际,容无崖望着面前变得不好说话的楚殷殷心中有些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我先前也不见韩公子与皇叔热衷于来陶国赏风景,或许人都是会变的,皇叔说呢?”

楚殷殷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容无崖。

容无崖却是紧抿薄唇,依旧一言不发。

见状,楚殷殷也没再多说什么,缓缓开口。

“二位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楚殷殷带你们逛完便请回吧,昨日夜里楚殷殷已同皇叔说的清楚。”

“我不会回去的。”

楚殷殷脸上还噙着那抹笑意。

气氛达到了冰点,韩沐闻言望着身边的容无崖,生怕这位摄政王大发雷霆。

马车内没有人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丝翠的声音在车外响了起来。

“公主,我们到了。”

楚殷殷闻言,便起身下了马车。

容无崖与韩沐跟在她的身后,一并走了下去。

陶国的确没有什么风景可看,毕竟只是一个诸侯国,论风景与发展,是样样都比不上主国。

不过容无崖也不在意,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跟在楚殷殷的身后走着。

三人之间抵达集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楚殷殷先是找了家酒楼用膳,三人入座,楚殷殷便点了些菜,随后起了身:“二位先候着吧,酒楼掌柜与我是旧识,回来也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殷儿先去看看她。”

说完,楚殷殷便起身出了厢房。

望着楚殷殷的背影,容无崖挪不开视线。

“摄政王,这回有没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腿的感觉?”

一旁的韩沐开了口,他好整似暇的拿了壳花生米丢进了口中。

闻言,容无崖望向了身边的韩沐,蹙了蹙眉:“我带你前来,是来听你讲评书的?”

“王爷,这哪是评书。”

韩沐将花生米咽了下去:“是风凉话。”

容无崖眸色暗了暗,眼神逐渐冰冷。

韩沐见状,便立马敛去了脸上的打趣神色,正经了起来。

“那下一步你如何打算?”

韩沐将桌上的那碟花生米往外推了推。

容无崖身子往后靠了靠。

“前往陶国之前,我已请皇上下旨,陶国公主归国,贡上涨,陶国公主回主国,免贡。”

他声音低沉悦耳,听的韩沐一愣。

“皇上答应你下旨了?”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钦佩之意,以公谋私做的如此理直气壮,韩沐一时之间有些为楚殷殷日后的生活担忧。

这是摊上了个什么皇叔?

容无崖闻言笑了笑,他抬手端起了面前檀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当朝皇上什么时候回绝过摄政王的提议?”

第十八章神色各异

容无崖话音刚落,韩沐便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

若楚殷殷是寻常百姓人家,说不回便不回也就作罢。

可楚殷殷偏偏陶国的长公主,她肩上所承担的责任之重,寻常百姓自然是不能比拟。

现如今容无崖用免贡一事做交换,哪怕陶国君王不愿,楚殷殷也会愿意。

二人谈话之间,楚殷殷回到了席上。

容无崖敛去了方才的神色,望向了楚殷殷:“你自幼便在我国长大,怎的在陶国酒楼还有旧识?”

闻言,楚殷殷像是有些不耐烦。

她看着面前的菜肴,挑了挑眉:“皇叔这也要管?”

楚殷殷一声又一声的皇叔叫的容无崖有些心烦意乱,见状,他倒也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三人用膳气氛十分尴尬,只有韩沐自得其乐的品着美食。

出了酒楼,三人便在集市上逛着。

容无崖和韩沐本就是男儿身,不太喜欢逛集市,而楚殷殷昨日才与丝翠逛过,也提不上什么兴趣。

三人走着瞧着,权当是打发时间。

终于,夜色降临,楚殷殷领着二人,再次上了马车。

“马车内闷热,我在外与丝翠姑娘一并驱车。”

韩沐笑着说了句,楚殷殷险些没忍住翻白眼,她最终也只是笑了笑:“不然怎的说韩公子身子好呢,这天寒地冻的,也嫌闷热了。”

韩沐自然是为了能让楚殷殷与容无崖能够有些独自相处时间,这会被楚殷殷拆穿了也不恼。

“那怎么的,今日在公主寝殿门口吹两个时辰的冷风都没觉着冷,这会嫌闷热也是正常。”

说完,韩沐便走出了马车,在车外木板上席地而坐。

车内只剩下了楚殷殷与容无崖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马车摇晃,路途有些许颠簸,最终还是容无崖先说话。

“同我回去吧,殷儿。”

他声线低沉,甚至还带了些许安抚与温殷的意味。

楚殷殷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这样的容无崖。

“我昨日已经和你说过了,容无崖。”

楚殷殷的声音依旧十分笃定,她口中喊出了容无崖的全名,心中却有些酸涩。

见状,容无崖便也不再多说。

二人之间没有人说话,一路缄默。

马车停止了摇晃,众人下了车,便看见有位太监朝着这边方向走来。

“公主,皇上要您们现在去趟养心殿。”

楚殷殷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父王平时很少叫自己去养心殿,这会儿又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抵达时,纷纷朝着天子行礼。

皇上赐了座,望向了容无崖与韩沐。

“二位今日在陶国一游,可还尽兴?”

韩沐闻言,回想起了今日跟着楚殷殷东奔西走打发时间的行程,刚要笑出声便听见了容无崖的声音响了起来。

“公主很有耐心,带本王与韩公子游遍了陶国山水,很是尽兴。”

一旁的韩沐把笑憋了回去,蹙了蹙眉望向了身边的容无崖。

现在摄政王都会说些客套话了?当真是了不得。

“那就好,今日二位早些休息,朕吩咐人备了明日一早的马车,早些回去休息吧。”

闻言,在场三人神色各异,只有容无崖一脸淡然。

韩沐刚想要帮自己的好友再次开口说话,却再次被容无崖打断。

“那就谢过皇上了,告退。”

说完,容无崖便带上韩沐一同朝着皇上行了礼,便退出了养心殿。

“怎的就走了?楚殷殷呢?”

养心殿外,韩沐十分不解。

容无崖没有说话,只是自楚自的往前走着,眼看着就要走到客殿了,他才幽幽开口。

“应该是圣旨到了。”

第十九章救命稻草

养心殿内。

“父王,把女儿留下来,可为何事?”

楚殷殷抬眸望向了皇上,却看见了他欲言又止的目光。

“父王,请讲。”

楚殷殷起身朝着皇上行了礼,低垂着双眸,心中涌上了一阵又一阵的不安。

良久,皇上的声音终于从上方传来。

“殷儿,朕知你不愿再与主国摄政王有牵连……可,今日使臣来报。”

“主国君上下了圣旨,说是你冒然回了陶国,决定涨贡。”

楚殷殷一愣,没有料到容无崖会有这种手段。

也是,是她忘记了容无崖本就是这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若你愿意回去,主国愿意免贡。”

楚殷殷闻言,心中便已经确定这一定是容无崖所谓。

摄政王最擅长的不就是这般威逼利诱?

条件开在这里,楚殷殷根本就没办法不答应。

“殷儿……朕也很为难。”

良久,楚殷殷抬眸对上了父王的目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阖了阖眼:“儿臣明白,明日一早便跟随摄政王与韩公子回主国。”

“儿臣告退。”

楚殷殷说完,便起身走出了养心殿。

她眼眶渐红,冬日冷风吹来,明明也算是穿的厚实,却没来由的觉得好冷。

说不怨当然是假的,自己虽为一国公主,可自己的命运从来都不在自己的手中。

从小便是如此,她在陌生的环境中长大。

楚殷殷自幼便留在京城之中被当作弃子,虽是和皇子皇女们一样的待遇,可是却遭受了许多冷眼与不公。

她走在回寝殿的路上,脑海之中突然闪现了过往的画面。

那时候也是一个如同现在一样寒冷的深冬,她不过是想要与皇子们一同念书,却被锁在了冷宫之中。

冷宫里的废妃大多都精神失常,那时候的楚殷殷年幼,被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候,容无崖的出现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后来的日子,也因为容无崖的保护,楚殷殷过的也没那么差。

到了寝宫门口,楚殷殷便走进了屋内,暖和了不少。

“公主,公主!”

丝翠的声音打断了楚殷殷的思绪。

“收拾些东西,明日回主国。”

楚殷殷淡淡开口,丝翠眼底露出了讶异:“公主,您怎么还想着回去呢?这些年来摄政王对您的冷漠您还看不透吗?”

楚殷殷闻言,阖了阖双眸,望向了一旁窗台上跳跃的烛火。

良久,她终于开了口。

“主国来命,我若是回去,陶国免贡。”

楚殷殷语气淡漠,声调冷冽:“我若是不回,又将涨贡。”

闻言,丝翠便沉默了下去。

楚殷殷终究不是寻常百姓人家,她不能肆意妄为,甚至还要牺牲自己的意愿。

“我没事,你不必安慰我。收拾些东西便熄灯睡下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丝翠见状,只好点了点头。

摇曳烛光没过多久便被熄灭,楚殷殷上了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然入睡。

这便是她的命吗?

她偏过头去,明明已经热好了的玉石枕楚殷殷却只觉得一片冰凉。

她望向了窗外,淡淡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双眸渐红。

一夜无眠。

次日。

楚殷殷睁开双眸时,天色微亮。

一整夜她都没有睡着,只是阖着眼养神。

“公主,您醒了,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摄政王与韩公子在外面候着了。”

丝翠的声音在珠帘之外响了起来,楚殷殷随意的应了一声,便从床上坐起了身。

待洗漱梳妆完毕,楚殷殷便走出了寝殿,抬眸就看见了站在殿门口的容无崖和韩沐。

容无崖眸色温殷,望着楚殷殷笑了笑。

“走吧。”

第二十章来龙去脉

或许是因为心疼楚殷殷,此次出行倒是风光,护送的人马与随行的佣人都多。

楚殷殷出了寝殿,丝翠在身后拿着东西,二人便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就在这时候,韩沐拽住了打算一同上车的丝翠:“主仆有别,马车这么多,丝翠姑娘就莫要打扰公主了。”

丝翠被拦下,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楚殷殷便转头看了过来。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丝翠只好作罢,和韩沐一并上了后面的马车。

楚殷殷见状,没再多说,上了马车后没过多久,容无崖便也跟着她上来了。

二人之间一片寂静,楚殷殷聪明,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更不愿意说话。

她偏了偏头,伸手将马车上的木窗打开,视线望向了窗外。

这片皇宫风景,楚殷殷似乎总未来得及熟悉便就要离去。

她自然是知道韩沐是刻意把二人放在了同一马车上,楚殷殷心中烦闷不已,微蹙着眉。

“楚殷殷不明白皇叔这样做是为何。”

良久,她终于开口,清澈声音响彻狭小空间。

楚殷殷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怒意,面容之上并没有变化,淡漠的神色就像是在同一个陌生人讲话一般。

“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回我身边,好好的想想我同你之间的事。”

“毕竟我与你之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闻言,楚殷殷缓慢的闭了闭眼:“皇叔是当真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楚殷殷早已讲过,我与皇叔生生不见。”

“但还是相见了,殷儿。”

“你若是当真已对我没有情意,我不会逼你。”

“可倘若你对我已经没有情意,又为何要避着我?”

“明明你只需要回到从前的生活,陶国便能免贡。”

马车内只有楚殷殷与容无崖两人,在此刻容无崖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楚殷殷闻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索性继续偏头看向了窗外。

路途奔波,但却不算太远,一行人一早出发,下午时分便已经抵达。

进了京城,马车率先停在了桃梧宫门口。

楚殷殷起身,刚准备下马车,便听见容无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殷儿,承认你心悦于我,当真就这么难吗?”

这话语震得楚殷殷心中一跳,长长的眼睫微颤。

她没有回答容无崖的话,而是径直走下了马车。

丝翠等人也已经在车下候着,拿好了东西便进了桃梧宫。

容无崖没有下车,他只是坐在马车上透过木窗望着楚殷殷的背影,微蹙着双眉。

摄政王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没过多久,容无崖便回到了摄政王府。

他下了马车,脸上神情淡漠,韩沐也回了自家府中。

容无崖踱步走进了府门,抬眸望去,便看见了坐在厅堂内的慕容父。

这些年来,容无崖和父亲之间的联络十分之少,今日突然登门,容无崖心中有些困惑,踱步走了过去。

“你还知道回来!”

慕容父已经上了年纪,他声音之中的怒意丝毫不加掩藏:“你去陶国做什么?”

容无崖一愣,像是没想到父亲是因为这件事登门。

他一时回答不上来,便听见慕容父继续开口。

“先前说与陈婉儿订婚时,你是怎么同我说的?!你说都听我的安排!”

“事到临头你反了悔,谁去替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你若是不愿与陈婉儿有牵连,为何一早不说,到了现在才开口!”

“人家好歹是皇亲国戚,是皇上的亲妹妹!”

慕容父的一番话让容无崖心中烦闷更加,可说到底也是自身理亏,他只能低头听着。

等慕容父终于说完消了气,容无崖才蹙着眉缓缓开了口。

“先前我以为,比起我自身的幸福,身上更多的是家族的责任,所以我才讲都听父亲安排。”

“可是当楚殷殷真的要走了的时候,我明白我根本不能没有她。”

“如果父亲不好出面解决此事,我负责与陈婉儿说清楚便是。”

第二十一章晦暗

“说清楚?要怎么说清楚!”

“我从未想过你会做出如此儿戏的事!”

容无崖看着脸上怒意未减的慕容父,沉默了下来。

良久,慕容父叹了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

“算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样?”

“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慕容父便起身拂袖离去。

容无崖一愣,知道父亲这是妥协了,望着慕容父的背影,他心中一暖。

……

另一边,桃梧宫中。

楚殷殷回到了自己的府上,望着面前熟悉的装潢,心中有些百感交集。

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公主,楚小姐上门求见,正在厅堂候着呢。”

丝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楚殷殷闻言便起了身,上前两步推开了门。

她叹了口气,便径直走向了厅堂。

楚落落一袭红衣坐在檀木椅上,手中还端着热茶,瞧见楚殷殷来了脸色晦暗不定,等她走到了自己面前,楚落落这才起身。

“一声招呼也不打便跑回了陶国,这是做什么?若不是听见大街小巷说着桃夭公主与摄政王一同回京,我上哪儿寻你消息?可真有把我当做好友过?”

闻言,楚殷殷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她上前两步在楚落落面前坐下,缓缓开口。

“是我的不是,给你赔罪。”

楚落落自然也不是真的怪罪楚殷殷,见状便也放过楚殷殷。

“先前为何一声不响的回陶国,怎的又和摄政王一同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楚殷殷一愣。

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楚落落见她并不想说,刚要开口,便听见楚殷殷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前陈婉儿找我,我便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我去找了容无崖。”

“有些复杂……但是总的来说,就是容无崖喜欢我,被我发现了,我去找他,可他依旧是拒绝我。”

“我决定放下他,便直接回了陶国,可谁知他去了陶国寻我,并且皇上还下了旨。”

“若是我不回来,便要涨贡,若是我回来,往后陶国可免贡。”

楚殷殷尽量言简意赅的说完了这些时日里发生的事情,听的楚落落有些目瞪口呆。

她与楚殷殷交好这么些年,自然也是知道楚殷殷与容无崖之间的事情。

楚落落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那你如今是怎样想的?”

她的问题倒是真的问住了楚殷殷。

“能怎样想?只能讲是顺其自然吧。”

除了顺其自然之外,楚殷殷也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真的有方法,若是自己真的有决定权的话,谁会愿意顺其自然?

说到底,也不过是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楚殷殷苦笑了一声。

见自己好友这副模样,楚落落心中有些不忍心:“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也就安心吧。明日里我陪你一同出去逛逛,这天也已经逐渐回暖,别总在宫中不出门。”

楚殷殷点了点头,送着楚落落走出了府中。

桃梧宫又陷入了一片静谧。

楚殷殷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心中的某块空缺总算是被填满了些许。

她与楚落落也算是从小便认识,楚殷殷喜欢容无崖这么些年,楚落落全都看在了眼里。

刚开始时,楚落落还会劝一劝楚殷殷,让楚殷殷莫要执着于这样一个不可能的人。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楚落落也明白了楚殷殷固执起来究竟有多么可怕,索性不再劝了,只是在楚殷殷难过的时候陪伴左右。

对于从小便在异国他乡长大的楚殷殷来说,楚落落是唯一一个自己能够说得上话且真心的朋友。

良久,楚殷殷叹了一口气,坐在了自己的床榻边上,天色渐晚,烛光摇曳。

她靠在冰凉的玉枕上,一夜无梦。

第二十二章桂花糕

或许是因为楚殷殷从小便在陶国长大,回到桃梧宫后,楚殷殷心中反而产生了些许安心感。

这一夜楚殷殷睡的也算是踏实,睁开眼便看见了熟悉的景象。

“公主,您醒了,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还备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

丝翠的声音响了起来,楚殷殷下了床,便洗漱好出了门。

今日艳阳高照,冬日里的暖阳消融了地上许多积雪,雪水已经被下人清扫干净,地面潮湿。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公主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约了落落,这会儿她应是还在休息,等晚些时候应该便来了。”

楚殷殷笑了笑,和丝翠一并走向了厅堂。

早膳准备的很是用心,楚殷殷坐了下来,端着小米粥小口小口的吃着,桂花糕香糯可口。

有那么一瞬,楚殷殷甚至以为这里才是自己的家。

想到这里,楚殷殷手上动作一顿。

丝翠敏锐的发现了她一刹那的失神:“公主,怎么了?”

楚殷殷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精致的瓷碗,偏头看向了庭院的梧桐树。

“丝翠,你说到底这桃梧宫是我的家,还是陶国的皇宫是我的家?”

她的声音之中藏着些许忧伤。

丝翠鲜少看见楚殷殷这副模样,毕竟她跟着楚殷殷的时间也不短,二人从小也算是一并长大,楚殷殷从来没有问过类似问题。

良久,丝翠端起了楚殷殷面前的瓷碗,帮楚殷殷凉了凉粥。

“公主莫要多想,哪边都是您的家。”

楚殷殷闻言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话。

她心中清楚,自己本就是没有家的。

不过是两国之间的献祭品,自己先前也算是真的荒唐,自己一个诸侯国来的质子公主,凭什么能幻想着自己和堂堂摄政王在一起。

“丝翠嘴笨,公主还是先用早膳吧,凉了伤胃。”

楚殷殷点了点头,抬手接过了丝翠递来地瓷碗。

用过早膳后没过多久,门口便传来了楚落落的声音。

“殷儿!”

楚殷殷听见了动静,便起了身,出了门。

楚落落正站在马车下望着楚殷殷,眉眼中似乎有些不满:“小姑娘家年方二八,怎的总是穿的这样素净?先去城南布匹铺子,做身新衣。”

楚殷殷闻言笑了笑,只是点了点头,便和楚落落一并上了马车。

她向来都喜欢穿着白衣,楚殷殷性格本就内敛温殷,不爱穿的花花绿绿。

马车摇晃,楚落落一张嘴也就没停过,给楚殷殷说着这段时间楚殷殷不在京城时发生的趣事。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二人一并下了马车,望着面前的布匹铺子,楚殷殷还有些犹豫,楚落落倒是爽快,拉着楚殷殷的手便直接走进了面前的商铺。

“二位小姐想要看些什么?”

掌柜的单是从衣着便能看出面前的楚殷殷与楚落落都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说话之间倒是有些殷勤意味。

楚殷殷向来对这些东西兴趣缺缺,楚落落倒是一直在逛着。

没过多久,楚落落便拿着一匹藕粉色绸缎交给了掌柜的:“替这位姑娘做身衣裳吧。”

掌柜的点了头:“那二位稍作歇息,或者是去别处逛逛,一会儿就好!”

楚落落点了点头,便带着身边的楚殷殷一并走出了商铺。

“你选的颜色也太亮了些。”

“怎的就亮了?藕粉色娇嫩,正好配你才是。”

楚殷殷见状,只好无奈的笑了笑,跟着楚落落一路逛着。

过了一会儿,二人便回到了商铺取好了衣裳,楚落落非让楚殷殷换上,她拗不过,只好换了身衣裳。

“我就说这颜色配你!”

楚殷殷本就肤白,藕粉色衬的她面色更加娇嫩。

转眼之间便到了下午,楚落落性子闹腾,拽着楚殷殷便去了茶楼,说是要听书。

进了茶楼,二人选了个好位置便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楚殷殷与楚落落身旁突然响起了阵娇媚女声。

“楚殷殷公主,没曾想在这里遇见你,好兴致。”

第二十三章闹剧

楚殷殷抬眸望去,这才发现来人是陈婉儿。

她倒是丝毫不掩藏自己双眸之中的敌意,直勾勾的望着面前的楚殷殷,像是要把她吞入腹中一般。

“见过皇姑。”楚殷殷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何止是陈婉儿没想过自己会在茶楼遇见楚殷殷,楚殷殷才是更没有想到能够遇见陈婉儿。

先前不愉快的会面在此刻涌上了心头,楚殷殷望着面前并没有打算离去的陈婉儿,心中突然有些想发笑。

究竟是自己比较可怜,还是陈婉儿比较可怜?

想到这里,楚殷殷双眸之中沾染上了些许同情。

陈婉儿天性敏感,她敏锐的察觉到了面前楚殷殷双眸之中的那些情绪,心中怒火更甚。

她冷笑了一声,上前两步在楚殷殷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陈婉儿说着,抬手端起了一杯热茶。

楚殷殷倒是也不怕她,一旁的楚落落开了口:“婉儿公主今日怎不在皇宫之中?原来婉儿公主也有听书的爱好。”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陈婉儿的声音十分冰冷,还带着一股蛮横。

楚落落怎么说也是当今丞相之女,陈婉儿连三分薄面都不给,她正要发怒,却被身旁的楚殷殷拽了拽袖口。

虽说是丞相之女,可若真是得罪了这皇亲国戚,楚落落牵连的便是自己的一家人。

“皇姑,楚殷殷并无他意,只是许久未见,觉得皇姑愈发好看了。”

楚殷殷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谦和的笑容,唇边嵌着两颗浅浅的梨涡。

见楚殷殷这副挑不出错的模样,陈婉儿心中怒意更加。

“少做出这副模样!你该知晓我今日为何会来同你讲话!”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诸侯国被送来的质子!有什么资格同我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既然回了陶国那穷乡僻壤,为何又回来?我看你便是故意的,天生的狐媚子,就是想勾引摄政王!”

陈婉儿的话语愈发的难听粗俗,任谁看了都无法将她与皇亲国戚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闻言,楚殷殷眸色暗了暗。

她没再忍让,脸上依旧噙着笑,缓缓开口。

“皇姑,楚殷殷的确只是一个小国送来的质子,从未想过要同皇姑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至于摄政王一事,我想皇姑您应该比楚殷殷更加清楚是怎么回事,他是否对皇姑有过情意,是否心悦过您?若是当真有的话,哪怕楚殷殷便真的是狐媚再世,又怎能破坏您与摄政王之间的婚事?”

楚殷殷的声音不缓不急,恰好戳中了陈婉儿的痛点。

茶楼人声鼎沸,没有人注意到二楼的这场闹剧。

更何况能坐上二楼的都是权贵,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了,那平民百姓也不敢招惹。

她这一番话说完,陈婉儿气极反笑,手中的茶杯里还盛满了滚烫的茶水。

下一秒,陈婉儿便抬手将茶杯向楚殷殷泼去。

那滚烫的茶水还带着热气泼向了楚殷殷的脸,楚殷殷根本就来不及躲,她只觉脸上传来一阵灼烧感与一股锥心的疼痛。

“你这是做什么!”

一旁的楚落落见状直接起了身,偏头看向了楚殷殷:“殷儿!你没事吧?”

楚殷殷抬手捂住了脸颊,葱白玉指和被烫红的肌肤形成了鲜明比对,她手指轻颤,摇了摇头:“没事。”

陈婉儿见状,冷笑了一声:“若是下次还是不知身份胡言乱语,可不止是这样。”

二楼的动静实在是在太大,吸引了许多人目光,却也不敢停留。

就在这时候,三人身后传来了阵低沉男声。

“婉儿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第二十四章生不如死

“先带楚殷殷去找大夫。”

韩沐的声音冰冷,深邃双眸之中透露着些许危险神色。

楚落落并不认识面前的男人,但眼下楚殷殷脸上的伤要紧,便带着楚殷殷匆匆的离开了茶楼。

这桌上只剩下了韩沐与陈婉儿。

“这不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吗?今日还有闲情雅致来茶楼听书?”

韩沐闻言,笑了笑。

他其实并不在意陈婉儿与楚殷殷还有容无崖之间的麻烦关系,只不过是看不得陈婉儿这般作风*惯。

二人刚碰上面的时候韩沐便已经发觉,只是没有上前查看。

谁知道只是那么一会儿,那杯热茶便泼向了楚殷殷。

“公主才是好兴致。”

良久,韩沐才缓缓开口。

“我对你们二人之间的事并不感兴趣,不过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闻言,陈婉儿笑了一声。

她倒是愿意给面前的韩沐三分薄面,毕竟韩沐是容无崖的至交好友。

“韩公子有段时间不见,倒是会向着楚殷殷公主说话了?她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咄咄逼人又如何?今日我不过是把她的脸烫伤,明日我就算想要取她的命,她也没办法说个不字。”

见状,韩沐冷笑道:“好心提醒一句,婉儿公主,现在摄政王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接回来,为此皇上特意下旨,楚殷殷归国,陶国免贡。”

“我知道我的话语可能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我想你应该知道摄政王知道这件事的后果,还是说,你太看得起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贵为公主,摄政王动不了你,但总有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韩沐笑了笑,起身离去。

他本不想管这件闲事,今日本来也就是来听书,谁知道闹成这个地步。理整家獨費付βγ

韩沐走出了茶楼,叹了口气上了自家马车。

“韩公子,回府吗?”

“去最近的医馆。”

他神色淡漠。

这方圆十里离得最近的医馆恰好是京城之中最好的医馆,韩沐到的时候楚殷殷正在上药。

现如今是冬天,虽说茶馆里暖和,但是那杯茶也已经凉了些许,所幸并不是什么刚烧开的水。

韩沐抬眸望去,楚殷殷皮肤本就白皙,那一块红像是着火了一般。

他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楚殷殷与楚落落才反应过来有人来了,楚殷殷正在上药不方便,倒是楚落落开了口。

“今日多谢公子解围。”

楚落落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韩沐这才看向了楚落落,樱桃小嘴清澈双眸,也算是京城中的美人。

他笑了笑,低头作揖:“区区小事,无足挂齿。我与楚殷殷公主也算好友。”

“在下韩沐,乃兵部尚书之子,小姐怎么称呼?”

“小女子名叫楚落落。”

“是楚丞相的楚?”

楚落落点了点头。

韩沐见状笑了笑,没再说话。

早就听说楚殷殷同丞相千金是闺中密友,这会儿倒也不意外。

楚殷殷上完药之后便起了身,望着韩沐开了口:“韩公子,这件事能否别告诉摄政王?”

闻言,韩沐一愣,下一秒便挑了挑眉:“为何?”

“你明知我与他是至交好友,你出了这档子事,为何不愿我告知他?”

韩沐当下倒是觉得有趣。

楚殷殷蹙了蹙眉,缓缓开口。

“我不想与容无崖有任何牵连。”

第二十五章触目惊心

楚殷殷的声音十分淡漠,容无崖这三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不带任何的温度。

韩沐闻言笑了笑,他本就没打算告诉容无崖。

他想的很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按照容无崖的性格,楚殷殷受了委屈,他必定是要讨回公道的。

可不管容无崖平日里再怎样我行我素,再怎样呼风唤雨,对面的陈婉儿是皇亲国戚,那一切都变了味。

就算皇上舍不得容无崖这把利刃,但是倘若容无崖真要动皇上身边的人,皇上也会对他起疑心。

所以韩沐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要告诉容无崖今日在茶楼之中发生的事,方才在茶楼与陈婉儿说的那番话,也不过是吓一吓陈婉儿。

“那便要看我心情了,楚殷殷公主。”

见楚殷殷并无大碍,韩沐说完这句便走出了医馆。

楚殷殷并没有太担心,只觉得韩沐也算是聪明人,不会告知容无崖。

“为何不说给摄政王?你今日这委屈怎能白受?”

楚落落这才反应过来,和楚殷殷拿了药便一并走出了医馆。

楚殷殷没有说话,楚落落便也不好再问,二人上了马车,回了桃梧宫。

这会儿天色渐晚,抵达桃梧宫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丝翠出门迎接时便看见了楚殷殷脸上的伤,她惊呼出声:“公主!这是怎么了?”

“没事。”

楚殷殷摇了摇头,走进了自己厢房,关上了门。

她借着摇曳烛光坐在了梳妆台前,暖黄色的烛光打在楚殷殷的脸上,显得那片红更加触目惊心。

楚殷殷望向了铜镜之中的自己,眼眶逐渐泛红。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被这样对待。

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大夫说了只要每日按时抹药便不会留疤,楚殷殷闭上了眼,泪水夺眶而出,滑落时路过脸颊,伤口处又是一阵刺痛。

陈婉儿说得对,自己不过是一个质子,算的上哪门子公主?

自己先前过得日子实在太逍遥,便是也忘了身份才敢望向能和容无崖有个好结果。

对于楚殷殷来说,比脸上更疼的,是自己的心脏。

就像是有万千根针密密麻麻的穿透了自己的心脏,可却又根本无法察觉伤口。

那些伤口实在是太小,肉眼根本无法观察。

楚殷殷便是在这些伤口之中一次又一次的被容无崖拒绝,被容无崖冷漠对待。

这一切对于楚殷殷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

而现如今这场噩梦就像是照进了现实了一般,映照在了她娇嫩的脸庞之上。

良久,楚殷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回到了床榻之上,缓缓的闭上了眼。

……

厅堂内。

“今日公主同小姐出去,怎会变成这样?”

丝翠的声音很是焦急,她当然能够看出楚殷殷的心情并不好,还有脸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

“今日我们下午去了城南的茶楼,都怪我,拉着殷儿去听书,结果我们碰上了婉儿公主。”

“陈婉儿对殷儿心中有怨,两句话不对付便直接拿着茶水泼了过来……”

闻言,丝翠眼底升起了股怒意。

“她对公主有什么怨?!要怨也该是去怨摄政王!我们公主是被摄政王逼着才回来的!这婚也不是我们公主逼着容无崖退的!”

楚落落见状,刚想要开口说两句,丝翠却直接冲出了桃梧宫。

她眼眶泛红,丝翠与楚殷殷感情深厚,这会儿听不得楚殷殷受了如此之大的委屈。

马车还停在门口,丝翠便跑了上去,那马夫见着来人是公主的贴身丫鬟也不敢说什么。

“去摄政王府!”

丝翠的声音之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第二十六章荒唐之事

马夫不敢不听,丝翠平时在桃梧宫和楚殷殷都是形影不离,基本上丝翠说的话都是公主下的命令。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丝翠气冲冲的下了车,天色已晚,摄政王府几个大字被灯笼照的通红。

她上前两步,侍卫便将丝翠拦下。

“来者何人?”

“桃梧宫的,赶紧去通报摄政王!”

丝翠气势汹汹,看门侍卫愣了会儿神便进去通报了声,没过多久,侍卫便放了行。

她走进了摄政王府,抬眸便看见了韩沐与容无崖正坐在厅堂内下着棋。

容无崖听见了声响便抬眸望向了门口,等丝翠走进之后才缓缓开口。

“什么事?”

他蹙了蹙眉,心中本能的有些不安。

毕竟丝翠前来找自己,除了是楚殷殷的事还能有什么事?

“还请摄政王管好自己的未婚妻!”

“什么未婚妻?”

听见丝翠这样讲,容无崖更是一头雾水。

“我不管先前摄政王到底是如何思量,和婉儿公主的婚约究竟是否作数,我只希望您能放过我们公主!”

“今日公主与好友出门游玩,下午去城南茶楼听书,便碰上了婉儿公主,婉儿公主将滚烫茶水泼在了我家公主脸上,红了好大一片!”

“奴婢这番前来,倒也不是让摄政王替我们公主讨个公道,只是还请摄政王放过我家公主,让我家公主过个安生日子吧!”

丝翠情绪激动,眼眶泛着红,泪水一颗又一颗的砸落下来。

别人她不知道,但是她是当真心疼楚殷殷!

闻言,容无崖紧蹙双眉,深邃双眸之中情绪暗涌。

他没想到陈婉儿居然能干出如此荒唐之事!

“摄政王若是不信,大可问问您身边的韩公子,据奴婢所知,今日下午韩公子也瞧见了这回事!”

“言尽于此,奴婢只求摄政王能放过我家公主,给公主一个安生日子!”

说完,丝翠便抬手抹了抹眼泪,转身离开了王府。

容无崖闻言,偏头望向了坐在自己对面手中还捏着棋子的韩沐。

“你知晓这回事?”

韩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满脸漫不经心。

“为何不告知我?”

韩沐听了只是轻笑一声,抬手将手中棋子落定在棋盘之上,缓缓开口:“告知你又如何?”

“你这是胡闹。”

容无崖蹙了蹙眉,起身便要去桃梧宫。

望着容无崖的背影,韩沐目光深邃,他将手中棋子放下,抬眸望去。

“今日一事,楚殷殷拜托过我不要告诉你。”

容无崖闻言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了还坐在原地不动的韩沐。

“她伤势有些严重,但是具体来说也无大碍。我便是告诉了你,你现在知晓了这回事,又能如何?”

“伤她的人是陈婉儿,你本就有愧于她,就算没有,你又能如何?她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

“我自有办法。”

容无崖蹙了蹙眉,转身离开了厅堂。

现在天色已晚,此时去桃梧宫楚殷殷也不一定会见自己,容无崖索性回了厢房,心中全都是韩沐的那句“伤势有些严重”。

容无崖心中烦躁,望着跳动烛光,深邃双眸之中沾染上了些许危险神色。

他的确没有想到陈婉儿当真会动手,他明着没办法动陈婉儿,但是在暗地里使些手段,总能将楚殷殷受的委屈还回去。

良久,他从床榻上起了身,轻叹了口气,随后便熄灭了蜡烛。

厢房内登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容无崖回到了床榻之上。

今日之事,若不是丝翠前来,他说不定便一直不知道。

窗外月色皎洁,容无崖阖了阖双眸,最终还是缓缓的闭上了眼。

第二十七章暗红

翌日。

容无崖醒来的时候正是清晨。

他向来作息时间规律,被下人伺候着起床便匆匆前往厅堂用了早膳,吩咐了人马备车前往桃梧宫。

马车没过多久便停止了摇摇晃晃,在路边停了下来,布帘被掀开,容无崖下了车,望着面前桃梧宫三个大字,愣了好一会儿。

记忆之中容无崖鲜少会来桃梧宫,先前好像都是楚殷殷去王府里寻他,缠着他。

容无崖进宫次数频繁,先前每日上完早朝便总能看见楚殷殷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与自己说两句闲话,便像是讨到了蜜糖一般。

桃梧宫门口看守的宫人自然是认识摄政王,谁也不敢拦下他,只是低头作揖,朝着容无崖行了个礼,便让开了身子。

当今摄政王去哪里会被拦下?

容无崖径直走进了桃梧宫,刚抬眸便看见丝翠正在厅堂内忙活着。

丝翠听见了动静便转头看了过来,发现来人是容无崖后蹙了蹙眉。

“昨日我已同王爷说的很清楚了,王爷今日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丝翠屏退了其他下人,吩咐着让众人声音小一点,莫要吵到公主休息。

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容无崖闻言缓缓开口:“殷儿还没醒来?”

“王爷有什么事便和奴婢说吧。”

丝翠的声音冰冷,并没有回答容无崖的问题。

就在这时候,楚殷殷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了起来。

“皇叔来了?”

她的声音要更加冷上几分,丝翠闻言,立马上前了几步去扶楚殷殷:“公主,都说了这几日要好生休息,怎的又出来走了?”

“只是在庭院走走不碍事,你先下去吧。”

丝翠偏头看了看容无崖,不甘的点了点头,去了别处。

听见丝翠离去的脚步声,容无崖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了楚殷殷,那张白皙娇嫩的脸上,有一片暗红色。

“殷儿,你的脸……”

容无崖刚要出声,便被楚殷殷出声打断。

“皇叔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

她故意把话说的生疏,容无崖闻言一愣,随后眸色暗了暗:“我会给你讨个公道,这些天在宫中好生休息吧。”

“楚殷殷不需要公道。”

她神色一凛,缓缓开口:“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容无崖。”

楚殷殷的话语愈发的难听,容无崖也知道她心中有怨,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桃梧宫。

望着容无崖的背影,楚殷殷心脏像是漏了一拍一般。

“公主……”

丝翠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自然是明白楚殷殷这会儿心情不好。

“是谁将这回事去告知摄政王的?”

丝翠闻言,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昨日我看公主回来的时候脸上有伤,楚小姐将事情告诉了奴婢,奴婢心中气不过便去摄政王府找了摄政王……”

见状,楚殷殷叹了一口气。

她自然知道丝翠是因为心疼自己才去找的容无崖。

可是现在自己的确不想要看见容无崖,更何况就这件事,容无崖又能有什么处理方法?

……

另一边。

“去皇宫。”

容无崖目似点漆,声线低沉。

“是。”

第二十八章铺天盖地

寒冬过后便是初春,再过半月,便是陈婉儿的生辰。

陈婉儿是皇上唯一的一个亲妹妹,自然是爱护有加,每年的这时候都会举办场隆重生日宴,宫中上下许多人都会参加,且送上贺礼。

马车缓缓停靠,容无崖下了车,便走进了皇宫。

他今日面圣是主动要求,从上次楚殷殷贸然回陶国之后,容无崖便再也没有来过这紫禁城。

容无崖走进了养心殿,朝着正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行了礼。

“起来吧,今日进宫,摄政王所为何事啊?”

皇上声音十分和蔼,容无崖见状笑了笑,低垂着双眸:“禀皇上,只是许久未曾进宫,很多奏折批阅完后还未来得及给皇上过目。”

“恰好今日有空,臣便一并带进了宫中。”

容无崖的话音刚落,皇上便摆了摆手:“不碍事。”

“朕倒是有一事,要问问你。”

“皇上请讲。”

“朕上回听见婉儿说你取消了与她的婚约,这是为何?”

容无崖一愣。

他没有想到陈婉儿会告状告到皇上这里,又或者是说没有想到皇上会质问自己。

偌大的养心殿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容无崖没有说话。

见状,皇上笑了笑。

“朕早知道你不喜欢婉儿,所以这回事便也当做没发生过。不过再过半月便是婉儿生辰,你可一定要好好给婉儿赔个不是,不然朕可要落个不好听的名声了。”

“臣遵旨。”

容无崖话音刚落,皇上便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他点了头,便走出了养心殿。

宫中的人容无崖大部分都认识,更何况政权大部分掌握在他的手上,容无崖的势力也算强大。

他漫步走向了御花园,随后便有宫中侍卫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几个侍卫都是容无崖信得过的人,且办事能力极佳。

天气已经褪去不少寒意,御花园之中的绿植铺天盖地,恰好的隐去了容无崖的声响与几人的身影。

容无崖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声音极其低沉,其余几人听了之后便点了点头。

“是!”

……

半月后。

“公主,我们当真要去皇宫参加陈婉儿的生辰宴?”

丝翠嘟囔着嘴,望着面前已经梳妆好了的楚殷殷。

这半个月楚殷殷的脸已经完全恢复,和从前并无两样,容无崖也再没有打扰过她。

想必今日,容无崖也一定在场。

想到容无崖,楚殷殷心中涌上了些许心烦意乱。

她抬眸望向了面前的丝翠,温殷的笑了笑:“皇上都已经下旨,怎能不去?”

“再说,什么陈婉儿陈婉儿的,没大没小的。”

“她欺负你,奴婢就是不喜欢她!”

丝翠扮了个鬼脸,楚殷殷无奈的笑了笑,二人一并出了门。

楚殷殷已经许久没有进宫,下马车时看着面前熟悉却又有些许陌生的宫墙,心中倒是生出些许感叹意味。

二人跟着宫中太监走向了宴会场,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陈婉儿,操持的盛大又华丽。

“楚殷殷参见皇上。”

“起来吧,赐座。”

看得出来皇上的心情还算不错,楚殷殷起了身,和身边的丝翠一并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随后入了座。

楚殷殷偏头看了看,来人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只是现在人已经快要来齐,却还没有看见陈婉儿。

“臣参见皇上。”

一道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楚殷殷心尖一颤,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去,是容无崖。

他的身边还站着韩沐。

这二人的位置离楚殷殷很近,她故意避开了视线,只是低垂着双眸看着面前的檀木桌。

终于,人都来齐,楚殷殷不远处就坐着楚落落,她估计是被父亲带来的,也是无法抗拒。

生辰宴上,只有陈婉儿还未来。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陈婉儿被宫女搀扶着走进了殿内,脸上还蒙着一层白纱。

众人纷纷有些不解,皇上蹙了蹙眉:“今日是你的生辰,怎还戴着面纱?给朕摘了!”

陈婉儿的举动的确有些难登大雅之堂,她站在原地不动踌躇许久,这才摘下了那层白色面纱。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众人哗然,望向了陈婉儿。

她白皙的脸颊上,有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疤痕!

第二十九章神不知鬼不觉

陈婉儿没有说话,很是难堪。

跟在她一旁的宫女战战兢兢的开口了:“禀皇上,前段时间公主外出御花园散心,回来之后便开始有些过敏症状,太医给的方子用了也不见好,便落了这么大一片疤……”

皇上见状,也不想失了态,只是摆了摆手,给陈婉儿赐了座。

众人的窃窃私语钻进了陈婉儿的耳里,她眼眶渐红,深深的低垂下了头。

见状,容无崖伸手端起了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

“做的有些过分了。”

韩沐的音量控制的很好,只有二人能听清。

容无崖面无表情的放下了茶杯,甚至并没有偏头看一眼韩沐。

“你应该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她没有得罪你,得罪的是楚殷殷。”韩沐说着,蹙了蹙眉。

闻言,容无崖笑了笑。

“那你更该知道,得罪楚殷殷的下场要比得罪我的下场还要惨。”

容无崖这一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太医也没有办法,只能按照疑难杂症处理。

陈婉儿自然也没有那个脑子去排查,就算是排查了,她也查不到容无崖的身上。

楚殷殷没有多看,那片红色的疤痕看上去比自己当日要严重的多,更何况这还是留下来的伤口,并不是疤痕。

“恶有恶报。”

丝翠小声的说了一句,楚殷殷抬眸瞪了一眼她:“莫要乱说。”

宴会上的菜肴都是御膳房精心准备的,但是楚殷殷此刻却并没有什么食欲。

陈婉儿的脸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平日里被人精心照楚的公主突然脸上落了疤,怎么可能没有人动手脚?

良久,楚殷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偏头看向了身边的容无崖,这才发现容无崖的视线也一直紧盯着她。

楚殷殷蹙了蹙眉,将视线转回了檀木桌上。

宴会结束,陈婉儿率先离场,楚殷殷起身,刚走出殿门便被身后的容无崖叫住。

“丝翠,你先去马车处等我。”

丝翠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只剩下了容无崖和楚殷殷两人。

“婉儿公主的脸,是皇叔弄的?”

楚殷殷缓缓出声。

“是。”容无崖直言不讳。

闻言,楚殷殷偏头看了看四周,所幸四周并无他人。

“为何要这么做?”

她紧蹙着双眉,眸中都是不解。

楚殷殷向来不能理解这种以暴制暴的处事方式,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你将她的脸变成这样,又有何意义?”

“就算你是在为我,但是这样做并没有任何意义,我那日受的屈辱依旧存在。”

容无崖听完,眸色暗了暗。

“她做错事了便有该要承担的惩罚。”

“你倒是有意思,我为你折腾这一番,你觉得没有任何意义?”

楚殷殷心乱如麻,耳边萦绕着容无崖的那句“我为你折腾这一番”。

她心跳加速,良久才平缓下来:“那你讲意义在哪?”

其他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二人之间的氛围因为楚殷殷的这句话降到了冰点。

有风吹过,拨动了楚殷殷披散着的乌黑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容无崖终于开了口。

“你因为她受了委屈,我便不想让她好过。”

“这便是意义。”

容无崖说的认真,双眸之中全是温殷意味,话语也殷软。

楚殷殷一愣,就要陷进去。

第三十章昏暗

楚殷殷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容无崖的话,只是呆愣在原地。

她向来就不是什么圣人,容无崖本就是她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人,这会儿站在自己面前,说着温殷的话语,要楚殷殷怎样不心动?

“你这样未免太过冒失,倘若陈婉儿发现事情不对劲该怎么办?”

“楚殷殷也不想有人因为我而受伤。”

她压抑住了自己心中疯狂升起的情愫,尽量的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冷淡些。

容无崖闻言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楚殷殷开口打断。

“今日天色已晚,皇叔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楚殷殷告退。”

说完这句,楚殷殷便转身离开。

她脸颊升起了一丝绯色,快步走到了皇宫门口,和丝翠上了马车。

皇宫之中夜色降临,总有那么一瞬会完全的陷入黑暗。

楚殷殷走后,楚落落才刚出来。

她本就是随着丞相一并入宫,今日本想能够和楚殷殷好好说两句话,谁知道宴会结束之后自己便被父亲一并带去了养心殿面圣。

后来父亲又要与皇上谈政事,让楚落落先回府。

“搞什么……早知如此为何非要带我过去……”

楚落落小声的抱怨着,皇宫门口却并没有停丞相府的马车。

她先是一愣,下一秒身后便响起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楚小姐?”

楚落落转身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来人是韩沐。

二人先前在茶楼与医馆都见过,或许是因为韩沐眉眼生的好看,楚落落倒也的确记下了。

“韩公子。”楚落落很快的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楚小姐怎还没有回府?”

韩沐笑着上前了两步,此时天色昏暗,他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本来是随着家父来参加宴会,结束后便陪同家父去面圣,皇上正在与家父谈公事,我便先出来了,谁知马车不在。”

楚落落的神色有些为难。

见状,韩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楚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坐韩某的车吧,再晚些出宫,怕是不安全。”

楚落落闻言,红着脸点了点头。

二人并肩上了同一辆马车,狭窄空间之内,气氛莫名有些许尴尬。

“那日在茶楼遇见你,楚小姐喜好听书?”

韩沐率先开了口,嘴角的弧度上扬的刚刚好。

“是,平日里比较喜欢闲逛。”

楚落落点了点头。

“巧了不是,韩某平日里也喜欢听听评书,不知道下次是否能和楚小姐一起?”

楚落落一愣,脸颊上的绯红更加。

良久,她点了点头。

“自然是可以的,韩公子若是想要找我便直接来府上就是。”

闻言,韩沐笑了笑,没再说话。

马车率先停在了丞相府,楚落落刚要起身,韩沐却突然伸出了手在她头上停留了片刻。

她呼吸一窒,过了好一会儿韩沐才将手拿了下来。

“应该是在宫中飘在你发丝上的柳絮,弄干净了。”

韩沐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看上去温润如玉。

此时楚落落的脸早就红的不像话,她匆匆点了点头,便起身下了马车。

望着楚落落的背影,韩沐刚刚还上扬着的嘴角慢慢的放了下来。

下一秒,他缓缓出声。

“回府吧。”

第三十一章不清不明

韩沐回到府中的时候,韩父已经在厅堂内等着。

“你与摄政王交好,明明年龄相仿,人家已经成了摄政王,你什么时候才能为府中出一份力?”

韩父的声音响起,十分浑厚。

韩沐蹙了蹙眉,他本想回到自己的厢房好生休息,可是这会也只能走到了韩父的面前。

“今日婉儿公主生辰宴,宴会结束后皇上便宣了楚丞相面圣。”

“你可知为何?”

韩父面色平淡的望着面前的韩沐。

“因为担心兵部尚书越俎代庖,手中兵权太大,不服皇上旨意,找丞相商讨是否要收回兵权一事。”

“且你认为皇上不过是个昏君,自己定是做不了决策,决策权全在丞相与摄政王手中。”

韩沐的声音之中染上了一丝嘲讽。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好,摄政王与丞相。

“混账!”

“我让你去接近摄政王,你倒好,和人家处成了手足兄弟,未曾在摄政王面前讲过一句兵部尚书府的好话!现在事到临头,谁来帮我们?!”

韩父的声音中气十足。

韩家祖上三辈都一直手握兵权,可是到了韩父这里,他行事果断,总爱先斩后奏,时间一长,皇上自然会有别的想法。

可是韩沐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想要做一个闲散公子。

他心中所想的本就是那些琴棋书画附庸风雅,从未想过要执权。

与容无崖的交好也只是因为觉得容无崖是一位值得交的好友,可是现在到了韩父的口中,却变成了攀龙附凤。

人各有志,可是韩沐和家族的志向不同,这便是犯了大错。

韩沐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的意向,只是转身要走。

“站住!”

“我明日约了丞相府千金去茶楼听书,今日疲惫,父亲也早些休息。”

他甚至都没有转过身,背对着韩父说道。

闻言,韩父沉默了一瞬。

“好。”

他话音落地,韩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韩沐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摇曳烛光之下是满屋子的兵书与被韩父摔坏的琴。

……

翌日。

桃梧宫中。

楚落落向来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人,一大早便上了桃梧宫的门。

所幸今日楚殷殷起的也算早,倒是正好碰上。

“今日怎的来的这么早?”

楚殷殷此刻正坐在厅堂内用着早膳,看见楚落落的身影双眸之中有些惊讶。

“这不是想你了就来的早点,难不成还不欢迎?”

楚落落笑了笑,在楚殷殷的对面坐了下来。

“打住,发生什么事了?说吧。”

二人之间这么多年都是无话不谈,楚殷殷自然知道面前楚落落一定是有话要讲。

“我还能有什么事?昨日在宴会上,陈婉儿的脸是怎么回事?”

闻言,楚殷殷没好气道:“还说呢,若不是你把这件事讲给丝翠,哪里会变成这样?”

“再说你也不拦着丝翠,就任她去了。”

楚落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不看看丝翠当时那个架势能不能拦得住,像是要活吞了谁一般!”

“所以那脸是容无崖弄得?真是够狠的。”

楚殷殷点了点头,无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现在与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清道不明的。”

“你还对他有感情吗?”

楚落落的语气之中有些小心翼翼。

她这话一出,原本的氛围变得有些冰冷。

良久,楚殷殷终于开了口:“有。”

她说着,低下了头喝了一口粥。

楚殷殷再抬眸的时候,便跳过了这个话题:“所以你今日找我,是想要说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觉得韩沐怎么样?”

楚落落的声音变得更加小。

第三十二章意味深长

闻言,楚殷殷一愣。

她眨了眨眼,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了楚落落。

“什么怎么样?”

“就……为人怎么样?”楚落落心中有些忐忑。

“为人……我也不是太了解,我与他的联络并不多,只觉得我不大看得透这个人。”

楚殷殷蹙了蹙眉,说完之后盯着楚落落不放:“你与韩沐……”

她语气之中有些意味深长,这话惹得楚落落脸上一红。

“没有,只是昨日帮了我一把,我随口问问的。”

楚落落说着,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没再说话。

见状,楚殷殷便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此刻天气渐暖,她缓缓开口:“你们也算是门当户对,若是有意,到时候记得请我来吃喜糖。”

楚落落被说的脸颊越来越红,她眼见着时间不早,便起了身。

她本就是想来知会好友一声,看楚殷殷的态度便也觉得韩沐并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

室外艳阳高照,楚落落出了桃梧宫便回了自己府中,谁知这会儿楚父正在厅堂之中。

“父亲今日下朝这么早?”

楚落落语气之中有些惊讶。

“落落,你昨日是同兵部尚书家中的公子一并回来的?”

楚落落一愣,点了点头。

“我记得那家公子还未成婚,多接触接触也是好的。”

楚父说着,双眸之中闪过一瞬不明情绪。

楚落落没有察觉,只是刚在楚殷殷那边被说了一番,现在自己父亲又是这样说,自然是更加脸红。

“父亲莫要乱说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呢!”

楚落落说着,转身便回到了厢房内。

到了下午,丫鬟敲响了楚落落的房门:“小姐,韩公子来了。”

楚落落这会儿正好刚用完中膳午休完,听见了“韩公子”三个字,便立马来了精神。

她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下了床之后拉着丫鬟进了厢房。

“快帮我梳妆一下。”

那丫鬟看见自家小姐这般模样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咧着嘴笑着上前替她梳妆打扮了一番。

像是害怕韩沐在外等急,楚落落收拾好了之后便走出了厢房,这才发现韩沐正在厅堂内和楚父谈着话。

二人之间的气氛看不出有什么不对,韩沐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听见了动静,韩沐与楚父便将偏头看向了走来的楚落落。

“方才你还在休息,我便帮你接待了韩公子,不介意吧?”

楚父笑了笑,双眸之下的情绪复杂,嘴上却说着打趣的话。

楚落落本就是个面子薄的人,这会儿韩沐也在场,更是容易脸红。

“父亲莫要胡说了!”

楚落落说着,一旁的韩沐温润的笑了笑,声线低沉:“既然楚小姐已准备好,那我们便出发吧。”

楚落落点了点头,跟在了韩沐身后出了府。

二人上了马车,气氛有些许暧昧,楚落落脸上的绯色还未褪去,便听见韩沐开了口。

“今日楚小姐打扮的很好看。”

楚落落闻言抬眸,望向了韩沐,他深邃目光之中是数不尽的温殷与宠溺。

她也不过是年方二八,面对这样的韩沐自然是很难不动心。

“谢谢韩公子夸奖,往后喊我落落就好,楚小姐倒是显得生分了。”

楚落落说着,心中小鹿乱撞。

韩沐闻言,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悦耳。

“好,落落。”

第三十三章邀约

另一边,桃梧宫中。

楚殷殷回到主国也已经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容无崖虽然也算是她心中大事,但是容无崖也是堂堂摄政王,平日里公务缠身,碰面的机会也少,再加上楚殷殷有意避开,二人之间更是没有太多瓜葛。

只是每一次的会面,都会像一颗石子一般,投进楚殷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中,再次泛起涟漪。

楚落落走后,桃梧宫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楚殷殷身份特殊,在这京城之中好友本就较少,再加上她本就喜静,不爱交际,更是没有什么人登门拜访。

用过午膳后,楚殷殷便跟着丝翠在庭院之中赏花,初春来临,昨夜里下的春雨打在了花苞之上,现在还有星星点点的露珠。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声响。

“公主殿下,摄政王府的慕容老将军说想见您,让您过去一同共进晚膳。”

楚殷殷闻言一愣,她偏头看向了那前来通报的侍卫,点了点头:“知道了。”

慕容老将军便是容无崖的父亲。

小的时候楚殷殷倒是见过几面,她自幼在京城长大,小时候受的欺负都有容无崖挡着。

那时候的楚殷殷热衷于去摄政王府寻容无崖,可容无崖日日都在宫中与皇上决议政事,楚殷殷落空的次数不少,每每寻不到的时候,慕容老将军便会给她送块香甜可口的点心,陪着她一并荡荡秋千,吃吃茶。

她怎么可能拒绝慕容老将军的邀约?

想到这里,楚殷殷让下人备了车,便回厢房收拾了自己一番,随后与丝翠一并上了马车。

“公主,为何还要去?”

马车摇晃,丝翠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楚殷殷笑了笑:“慕容老将军一直对我很好,待会儿见了人,你莫要乱说话,只管闭嘴。”

丝翠闻言,不甘心的“哼”了一声,便也算是答应了下来。

终于,马车停止了摇晃。

二人一并下了马车,摄政王府几个大字金碧辉煌,楚殷殷似乎也有许久没来,再次看见这府门,心中莫名生出些许感慨。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踏足这个地方。

府门口的侍卫并没有拦下楚殷殷,应是慕容老将军早已经说过,二人进了府门,便看见了慕容老将军坐在了厅堂之中,正在喝茶。

听见动静的慕容父抬眸看了看,发现来人是楚殷殷之后便笑了笑:“来了,丫头。”

楚殷殷上前两步行了行礼,便在慕容父的身边坐了下来。

此刻天色渐晚,初春的晚霞泛着橙色的光,倒也算是美景。

“这些日子的事,虽容无崖未曾和我讲,但我也有了耳闻。”

“脸上的伤恢复好了吗?苦了你了。”

听见容无崖的名字,楚殷殷显然一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已经无碍了,多谢爷爷关心。”

见楚殷殷这般模样,慕容父蓦然叹了口气。

“你身份特殊,不过若是和容无崖那孩子当真是情投意合,我也不会说你们什么。”

“容无崖这孩子从小心思便沉,喜欢往自己身上压重担,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我可谓是一概不知啊。”

“我不知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容无崖取消了与陈婉儿的婚约后便去了陶国寻你,回来之后我便训斥了他一顿。与陈婉儿的婚约……取消了便取消了吧。”

“殷儿,我知道你与容无崖之间,你吃了很多的苦,可若是你对容无崖还有情的话,便好好考虑一下今日爷爷同你说的话吧。”

慕容父说完,便端起了茶水,抿了一口。

闻言,楚殷殷笑了笑:“知道了,楚殷殷会好好考虑的。”

她话音刚落,府门口又传来了声响。

二人一并望了过去,来人正是容无崖。

“今日为何非要我回来用晚膳?”

第三十四章千里之外

楚殷殷一愣,望着面前的容无崖,心中莫名有些慌张。

刚刚慕容父的一番话她的确听进去不少,但是楚殷殷也的确没有想好该要怎么面对容无崖。

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上不下也已经有段时间,楚殷殷甚至都快要*惯这样的相处模式。

容无崖进了府门便看见在厅堂内楚殷殷和慕容父坐在一起的画面,心中也自然是疑惑,可更多的是欣喜。

楚殷殷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摄政王府了。

“今日府中有客人,这才喊你回来用膳。”

慕容父笑了笑,见面前二人都不开口,又道:“行了,入席用膳吧。”

众人点了点头便一并走上了餐桌,菜肴看上去便十分可口。

京城美食数不胜数,楚殷殷饭量并不大,但是嘴馋,见了好吃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等用过膳后,慕容父便起了身:“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回房了。”

慕容父笑呵呵的离开了厅堂,一时之间,厅堂内便只剩下了容无崖与楚殷殷。

二人之间又是一阵冗长的静谧,只听得见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究还是楚殷殷开了口。

“今日是你叫我来,还是慕容爷爷叫我来的?”

“我不知道你回来,父亲今日下午便派人入宫让我晚上回府上用膳。”

闻言,二人便都明白了今日晚上这餐的意义。

慕容父的心思太过明显,再加上前面慕容父同楚殷殷说的那一番话,楚殷殷更加明白了慕容父的意思。

良久,容无崖开了口。

“你若是不喜欢这样的话,我会同父亲说,让他莫要再做这种事。”

楚殷殷听完一愣,心中渐渐的渗出了些许喜色。

面前的容无崖方才说出口的话,完全是在担忧她的思绪。

楚殷殷从未想过容无崖这般骄傲淡漠的人会担忧自己,就连上次自己受伤,容无崖所表露出的情绪也并不明显。

氛围似乎变得没有那么尴尬,良久,楚殷殷轻笑了一声。

“去庭院走走吧。”

她摆了摆手,示意丝翠不用跟上来。

二人起了身,并肩走出了厅堂。

此时天色渐晚,昏黄晚霞照在石子路上,二人漫步。

“我也不知我到底该是如何。”

楚殷殷的声音响起,十分清澈动听。

容无崖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便只是安静的听着。

“皇叔说的对,一份情意怎可能说停下就停下?承认这一点对于楚殷殷来说并非难事,难的是接下来的事。”

“在我眼里,我对皇叔的心意,什么都不知道。你太喜欢把自己藏起来,若不是我发现,皇叔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与我互通心意?楚殷殷什么都不知道,跟在你身后,这样一走便是好多年。”

“现如今你突然的表白与决定放在讨要面前,我当真是不敢想象。楚殷殷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生出情意,我不知道你的一切。”

“皇叔,你把自己藏得太好了,我该怎样看清楚站在我面前的你呢?”

说到这里,楚殷殷的双眸之中蒙上了些许雾气。

“会看清的。”

良久,容无崖神色复杂的开了口:“但你总要给我些机会,别将我拒之千里之外。”

“先试着同我相处段时间吧,殷儿。”

“我不会逼你。”壹扌合家獨βγ

楚殷殷先是一愣,随后幅度非常小的点了点头。

星空晴朗,万里无云。

第三十五章不对劲

送走楚殷殷之后,容无崖的心情的确不错。

他自然是没有想到楚殷殷会松口在今日,毕竟容无崖已经做好了漫长时间楚殷殷对他爱答不理的准备。

容无崖刚刚回到了厢房,却听见府门又传来了动静。

他有些疑惑的起了身,出门查看,这才发现来人是韩沐。

韩沐今日依旧是穿着一身白衣,见容无崖出来了便也没说话,而是径直走向了厅堂坐下。

韩沐和容无崖的关系的确算是不错,平日里的交往也十分密切,只是现在已经到了熄灯休息的点儿了,贸然登门,容无崖心中有些疑惑。

他上前两步,在韩沐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么晚了,什么事?”

容无崖蹙了蹙眉,下人端上了一壶热茶。

“只是想与你席地对坐饮茶,找你还非得有事不可?”

韩沐笑了笑,端起了檀木桌上的精致茶杯把玩。

“我刚看见桃梧宫的马车,楚殷殷心软了?”

容无崖还没有说话,韩沐便又开了口。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韩沐脸上的不对劲,缓缓开口:“今日父亲叫她来府上用晚膳,方才也答应了我试着相处一段时间。”

“慕容老将军也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韩沐嘴角依旧噙着笑,将茶杯之中的水一饮而尽。

“你呢?”容无崖深邃眉眼望向了面前的韩沐。

韩沐一愣,随后将茶杯放下,嘴角的笑容消失不见。

“皇上最近是不是要削弱兵权?”

他声音低沉,话音刚落便惹的身边的容无崖一阵沉默。

“你知道的,我不想与你讨论这种事情。”

容无崖蹙了蹙眉,开口道。

韩沐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我只是想确认,你也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

“是。”

容无崖的声音掷地有声,韩沐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看着面前的茶杯,出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沐起了身,背对着容无崖摆了摆手。

“我先回去了。”

容无崖并没有多加阻拦,目送着韩沐走出了摄政王府。

……

翌日。

韩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

昨夜回了兵部尚书府后,他便展转无眠。

“公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下午不是说要陪楚小姐去吃茶,快起来吧。”

厢房外传来了下人的声音,韩沐从床榻上起了身洗漱了一番,随后便走出了厢房。

不出韩沐所料,韩父正在厅堂内候着韩沐。

“今日约了丞相府的楚小姐?”

韩沐点了点头,在韩父的对面坐了下来。

满桌佳肴,他却毫无胃口。

“不错,你们接触也已经有许多时日,你该同她说一说这回事了,或者找准时机,同她父亲说说也好。”

韩沐没有说话,只是吃着饭,却觉得味如嚼蜡。

“她凭什么帮我们?”

“你可以娶她。”

韩父说着,笑了笑:“你也的确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两家人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知道那小姑娘也对你有意思。”

韩沐一愣,像是没想到父亲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原来自己的婚姻在父亲的眼中看来,不过是谋权的一种交易,他不是容无崖,做不到心甘情愿的献祭自己的一生幸福。

待饭局过后,韩沐便直接出了门上了马车直奔茶楼。

韩沐抵达包间的时候楚落落还并没有到,他身边的贴身侍卫见韩沐心情不佳,便开了口。

“公子莫要伤神,前几日里刻意驱走丞相府马车的宫人今日已经把银子给了她,公子也算是尽心尽力,若是不成,尚书大人不会责怪你的。”

韩沐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包间门口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他转头去看,便看见呆愣在门口的楚落落。

还有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一对玉佩。

第三十六章残忍

见状,韩沐一愣。

二人之间四目相对,良久,楚落落走进了包间。

她屏退了下人们,在韩沐的身边坐了下来。

“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楚落落眼眶渐红:“那日我以为的你出手相助,其实是你暗中安排?”

包间内十分安静,韩沐并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双眸。

“你都已经听见了,又何苦问我?”

“我要你亲口说。”

楚落落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哽咽,韩沐若是不说出口,她便不信。

哪怕现在韩沐否认了,她也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可是韩沐却用一阵冗长的沉默回答了她的问题,不知道过了多久,韩沐终于开口。

“是。”

那往日里听上去觉得温殷的嗓音在此刻就像是一把刮骨刀一般,一点一点剜着楚落落的心头肉。

“为何……为何要这么做?”

楚落落知道事情真相一定会残忍,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想要听个明白。

“因为你的父亲是丞相大人,我的父亲想要让我接近你,让你替我家在你父亲面前多说些好话,以免兵权被削弱。”

韩沐的声音响起,话语之中就像是没有带任何的感情。

泪水划过了楚落落的脸颊,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韩沐。

“所以这几日,你待我都不是真心实意?”

“抱歉,韩某这几日或许可能做了些让姑娘误会的事情,其实韩某并没有要利用姑娘的意思。”

“就算到了最后,韩某与姑娘当真成了至交,韩某也不会开口求你。”

韩沐的声音依旧十分淡漠。

楚落落望着他,自嘲的笑了一声:“至交?”

“什么至交?你明知我心悦于你!”

韩沐闻言,这才抬眸望向了面前的楚落落。

“抱歉,是韩某让姑娘多想了。”

说完这句,韩沐径直走出了包间。

这一刻的他反倒轻松了起来,至少再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望着韩沐的背影,楚落落终于再也无法把控情绪,近乎崩溃的在包间之中大声的哭了起来。闻声进来的丫鬟见状一时之间慌了神,上前慌张开口:“小姐,您怎么了?”

楚落落没有说话,只是耸着肩流着泪。

她没有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她还以为自己与韩沐是两情相悦。

原来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痴人说梦。

良久,楚落落终于停止了哭泣,在丫鬟关切的目光之中摇了摇头,随后起了身,回到了丞相府。

楚父自然是瞧见了楚落落的模样,他上前两步,却欲言又止。

楚落落转身看向了父亲,见父亲是这般模样,便开了口。

“你一早便知道吗?”

楚父闻言,眸色暗了暗。

“那日韩公子前来便同我说了这回事,我并未多想,只觉得交个朋友也是好的,我看韩公子为人也还不错。”

“他同我说,他父亲希望他能与我们府上多来往,但是在兵权上一事饣并,请我自行定夺。”

闻言,楚落落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在此刻再次夺眶而出。

她没再说话,而是转身进了自己的厢房。

厢房内檀香阵阵,楚落落却只觉得头晕目眩。

原来韩沐从一开始便没有心悦过自己,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倒是为人正直,不做这些投机取巧之事,可是自己又该怪谁?

楚落落躺在床榻之上,泪水缓缓流淌。

她倒是宁愿韩沐骗她两句,也不至于如此难过。

原来他对她,真的从未心动过半瞬。

第三十七章不见踪影

三日后。

“最近怎么一直没瞧见落落?”

楚殷殷此刻刚用完午膳,在庭院之中散步。

天气逐渐回暖,楚殷殷身上厚重的袍子也已经被脱下。

近日的生活对于楚殷殷来说也还算是惬意,皇宫那边并没有她的事,她便每日闲散在桃梧宫中看看风景,偶尔也会外出走走。

不过往前都是楚落落爱来桃梧宫寻她,这几日倒是完全不见踪影。

想到这里,楚殷殷蹙了蹙眉。

“不知道呢,公主今日要不要出去走走?”

丝翠摇了摇头,开口问道。

楚殷殷没有说话,双眸看着那含苞欲放的桃花簇,入了神。

就在这时,庭院门口传来了道声响,楚殷殷与丝翠纷纷转身看了过去。

来人是容无崖,楚殷殷心中一动。

自从上次在摄政王府见过那面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好了不少,事情也正在往容无崖所期盼的方向发展。

“今日王府中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便带了些过来。”

容无崖的声音十分温殷,双眸之中还带着些许笑意。

楚殷殷见状,双颊染上了些许绯色。

桂花糕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稀奇的是堂堂摄政王居然也会跑一趟来送。

丝翠也知道二人之间现在的关系,自觉的退下。

容无崖看出楚殷殷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点破,只是上前两步帮着楚殷殷打开了食盒,在楚殷殷的对面坐了下来。

食盒内传来的阵阵清香很快便吸引了楚殷殷,她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只觉得甜到了心坎。

容无崖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一片殷软,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

“方才看你皱着眉头,我们殷儿公主可是心情不好?”

他无意间的话语之中藏着些许宠溺,听的楚殷殷心中又是一动。

楚殷殷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微微蹙眉:“没事,只是最近没有看见落落,往日里恨不得一天来这桃梧宫三趟,这几日不见人,有些担心是否是出了什么事。”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楚殷殷已经完全的放下了戒备心,她已经回到了先前下意识依赖容无崖的状态,方才这段话之中,还藏着楚殷殷的些许小情绪。

容无崖对于楚殷殷现在的这种状态十分满意。

“不过或许也是我多想了吧,上次落落来找我还问了韩沐的事情,说不定这几日是在和韩沐一同吃茶听书。”

见容无崖没有说话,楚殷殷又开口说了一句。

闻言,容无崖却蹙了蹙眉。

上次见到韩沐时,韩沐十分蹊跷。

那是韩沐与他交往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提起公事,往日里哪怕是容无崖想说他也不愿意听。

“你同韩沐是好友,帮我问问吧?”

楚殷殷说着,试探性的看向了容无崖。

下一秒,容无崖点了点头:“不过你若是当真不放心,可以直接去丞相府中问问。”

“还有,先说好,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这话逗得楚殷殷一笑,她自然不会因为其他人的事情怪罪到容无崖的身上。

“当然知道,难不成我是三岁小孩,这种事还有连带责任?”

容无崖也被这话逗笑,他认真的看了看楚殷殷的面容,在心中描绘了一边,这才恋恋不舍开口。

“这会我还要进宫商谈些政事,你若是担心便先去丞相府看看,韩沐那边我也会帮你问问。”

楚殷殷闻言,心中一暖,点了点头,目送着容无崖出了门。

第三十八章瓜葛

楚落落望着窗棂外的枝芽,有些失神。

自从那日与韩沐告别之后,已经有六日之久。

那日也没有好生的告别,韩沐留给她的也不过是一句“抱歉”。

或许是她的错,那日不该上了韩沐的马车,再往前推算,是她在茶楼那日不该多看两眼韩沐。

二人之间本就不会有什么瓜葛,本就是楚落落一人多想。

韩沐也从未对自己表明过心意,不过是好友之间的往来罢了。

可是楚落落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全都是过往与韩沐一同出行的画面。

韩沐的眉眼如画一般,深深的刻在了楚落落的心中。

她已经六日未出门,厢房的门栓紧紧的挂上,没有人进的来,楚落落也没有出去。

楚落落不明白,韩沐为何都不愿意骗骗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整整六日,楚落落不吃不喝,只是在床榻上卧着,偶尔看看窗棂外的景色。

……

另一边,摄政王府中。

容无崖记得前几日答应了楚殷殷的事情,自然是不敢耽误。

现在天色渐晚,容无崖下午便派了人去请韩沐来府上一趟,韩沐答复的也快,答应了下来。

想到这里,容无崖蹙了蹙眉,他没有想过韩沐和楚落落之间居然还会有事。

这两个人在容无崖的眼中,八竿子打不着干系。

没过多久,容无崖听见了府门口传来的声音,抬眸望了过去。

韩沐依旧是一身白衣,嘴角还噙着那抹熟悉的笑容。

他上前两步在容无崖的身边坐下。

“这回到我问你,这么晚把我寻来是有什么事?”

容无崖也不遮掩,开门见山:“你与楚落落是怎么回事?”

韩沐闻言一愣,随后笑了笑:“没怎么回事,怎么了?”

“我与你交往这么多年,你还要说假话瞒我?”

容无崖目光深邃,直直的望着韩沐。

厅堂内陷入了一片寂静,良久,韩沐终于抿去了笑意,声音变得低沉许多。

“你知道我父亲是什么人。”

“皇上要褫夺兵权,削弱他的势力,对于我父亲来说,无异于要了他的命。”

“一开始,他想让我从你这方面下手,看能否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可是我不愿与你商谈公事,上回问你,也不过是想要确认这回事。”

“他便希望我能与丞相府的小姐联姻,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皇上褫夺兵权,还能够强强联手,稳固他在朝廷之中的势力。”

闻言,容无崖叹了口气。

其实韩父并不算做坏人,不过是功利心强了些,不愿意放手。

“可是你知道的,我的心思从来都不在这上面,我只是想要做个闲人。可是父亲不愿,他逼着我去接触楚姑娘。”

“我并没有伤害楚姑娘,不过是与她一起听了一次书,第二次一并吃茶的时候,她便听见了下人与我的对话,便成了这样。”

“我的确是在父亲的意愿之下接触的楚姑娘,可是我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更没有要利用她。正如你一般,我也是在父亲的意愿之下才与你相识,可是我这么些年来,可曾利用你容无崖半分?”

韩沐这一番话说完,他心中倒是轻快看了不少。

容无崖当然知道自己好友是正人君子,韩沐这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说了出来,他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容无崖还是开了口。

“那日我去桃梧宫给楚殷殷送桂花糕,她说已经有许多时日没有楚落落的消息,也未曾看见她的身影。”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三十九章烛泪

韩沐闻言,愣了片刻,随后笑了笑。

“桃梧宫现在已经到了连块桂花糕都要摄政王亲自去送的地步了?”

说完,他挑了挑眉:“看得出来,进展还不错。”

容无崖知道韩沐这是在故意找轻松的话讲,但是他向来就不喜欢逃避,索性没有搭话。

这件事总是要解决的,再怎么说,也是韩沐率先向楚落落抛去的橄榄枝。

韩沐见容无崖没说话,便起身告了别。

……

另一边,丞相府中。

楚殷殷抵达丞相府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

那日与容无崖聊过这回事之后,楚落落却还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楚殷殷实在担忧,本想叫丝翠来丞相府打听打听,后来又觉得还不如自己来一趟,不亲眼看看,总归是不放心。

她进了丞相府,楚父看着楚殷殷开了口:“落落在房里,唉……”

楚殷殷闻言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楚落落的厢房。

她抬起了手,轻轻的叩响了门。

“落落,我是楚殷殷。”

厢房内这才有了些许动静,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虽然楚殷殷早有预感,但是她还是被面前楚落落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

楚落落睡眼惺忪,眼眶泛着红,精神萎靡,头发披散,看上去像是大病之中的人。

楚殷殷见状,心中升起了些许心疼。

她走进了厢房,厢房内甚至连蜡烛都没有点。

楚殷殷点亮了烛光,转过身来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楚落落。

“你这又是何苦?发生了什么事?”

楚落落没有回答楚殷殷的话,只是眼眶渐红,泪水又要掉了下来。

“若是有什么事发生,你大可同我说,我们一并解决,这样子糟践自己做什么?”

“落落,我不想看你这样下去,我也会很难过的,发生什么了?”

良久,楚落落摇了摇头,上前了两步在椅子上坐下。

“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他不过是因为我是丞相之女才靠近我。”

“他对我从未有过那份情意。”

楚落落的声音很是虚落,她将先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讲给了身边的楚殷殷听。

良久,楚殷殷才缓缓开口。

“这种事情也强求不来,或许也只能这样了。”

事实摆在眼前,没有人能帮得上楚落落。

韩沐已经说得很清楚,抱歉也已经说过很多遍。

“殷儿,我想要见他。”

楚落落的声音很小,小到楚殷殷就快要听不见。

楚殷殷望着面前的楚落落,就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一般。

在执迷不悟什么?

自己好歹还算幸运,至少能够和容无崖往较好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楚殷殷长叹了一口气:“为何还要见一面?有什么必要?你分明什么都已经清楚了。”

楚落落闻言,眼眶更红。

“殷儿,帮帮我,我想要见他。”

见状,楚殷殷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

那些伤人的道理她明白,楚落落自然也明白,便是因为都明白,所以才都会执迷不悟。

“我试试吧。”

楚殷殷阖了阖眼,答应了楚落落的请求:“不过你要答应我,明日起要好好生活,莫要再继续这样了。”

楚落落点了头,楚殷殷这才放心的出了丞相府。

回到桃梧宫中,楚殷殷便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厢房,今日的事情让她身心俱疲。

一夜无梦。

翌日。

楚殷殷醒来的很早,或许是因为昨天实在是累了,睡得很熟。

她刚洗漱梳妆好出了厢房,便看见了容无崖的身影。

“摄政王这是打算定居桃梧宫了?赶明我让丝翠给你收拾了房出来,搬过来算了,也省的摄政王每日来一趟。”

闻言,容无崖笑了笑,将手中的餐盒放在了石桌上,在楚殷殷的面前坐了下来:“正有此意。”

楚殷殷没有再搭话,而是在认真的打开了餐盒,是摄政王府做的早膳。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了身边的容无崖。

“皇叔。”

楚殷殷突然这么叫了一声。

容无崖被叫的有些莫名其妙,随即立马反应了过来。

楚殷殷一定是有事要求自己。

“皇叔”这个称呼出现的时候,一般都是有比较深刻的含义,比如楚殷殷阴阳怪气不好好说话的时候,还有现在这种撒娇求人的时候。

想到这里,容无崖憋着嘴角的笑开了口:“怎么了?”

“昨日夜里我去见了落落,落落说……她说想要见一面韩沐。”

闻言,容无崖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那怎么见呢?”

“皇叔,你给她搭个线吧。”

面前的楚殷殷实在是过于可爱,容无崖不忍心再继续逗下去。

“知道了,你回来也有一段时日,我们一同去江南走走吧,叫上他们一起。”

“好。”

楚殷殷高高兴兴的答应着,下一秒,容无崖又开了口。

“我给她搭线,总该有奖赏吧?”

第四十章癔症

闻言,楚殷殷不在说话,只是低头动作极快的用完了面前的早膳,随后便将空了的餐盒推回了容无崖的面前。

“奖赏你收餐盒。”

楚殷殷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见状,容无崖也没再打算继续逗盛南星,而是收起了餐盒。

“那便先这么定吧,到时候等我消息。”

说完,容无崖便起身走出了桃梧宫。

上了马车,容无崖缓缓开口:“去兵部尚书府。”

马夫答应了,容无崖望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餐盒,勾起嘴角笑了笑。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容无崖下了车,便直接走进了丞相府,韩父并不在府中。

他径直走向了韩沐的厢房,抬手叩响了门。

厢房内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

容无崖耐心告罄,直接推门而出。

韩沐果不其然还躺在床榻之上呼呼大睡,容无崖挑了挑眉,直接上前两步蹲了下来,抬手拍了拍韩沐的脸。

韩沐蹙了蹙眉,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容无崖只好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没过多久,韩沐终于睁开了双眼。

当他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容无崖,那副模样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你这是做什么?”

韩沐刚刚睡醒,声音嘶哑,还带着些困惑。

容无崖没有说话,只是在等着韩沐回神。

半晌过去,韩沐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声音之中沾染上了怒意:“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癔症!”

容无崖笑了笑:“醒了?”

“收拾收拾东西吧,明日我们去游江南。”

“你大清早来我床边,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你明日不用上早朝?你终于被皇上抛弃了?”

韩沐一脸疑惑,实在不明白容无崖这一大早的是在和自己发哪门子疯。

“去不去?我出银两。”

韩沐闻言,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他本就喜欢出门游玩,这会儿正好还等到了容无崖说他出银子,自然是不去白不去。

“没事便退下吧,我要接着睡了。”

容无崖见韩沐点了头便也懒得继续废话,他起身径直离开了厢房走出了兵部尚书府,连声道别都没有做。

他上了马车后便拍了随从去桃梧宫知会一声,望着窗棂之外的风景,心情不错。

将出游地选在了江南,更多的是容无崖的私心。

若是单独给楚落落和韩沐搭线的话,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随便选个时间找个茶楼,让二人见一面,这才是容无崖的行事风格。

可是偏偏容无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的楚殷殷年龄小,对着主国的一切事物都算是好奇,十分想要去一趟江南,可是因为她不过是一个质子公主,没有资格提要求。

寄人篱下的楚殷殷,也不敢提要求。

那时候的容无崖刚把楚殷殷从冷宫之中救了出来,楚殷殷因为他只是位大哥哥,才说出来自己想要去江南看看。

他想要带她去一次。

……

翌日。

楚殷殷与楚落落一并上了马车,便去了摄政王府。

韩沐和容无崖便已经在门口等候。

“我就说你肯定要叫上楚殷殷。”

韩沐的声音很小,容无崖笑了笑没有说话,下一秒,楚殷殷便从马车上下来。

紧跟其后的,还有楚落落。

韩沐一愣,眸色暗了暗,不明白容无崖此番为何意。

等众人打完招呼,韩沐也没有说话,而是径直上了容无崖的马车。

容无崖无奈,只好示意楚殷殷与楚落落先去另一辆,自己跟着韩沐一并上了车。

“容无崖,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韩沐的声音十分低沉,回荡在只有二人的马车内。

“游江南。”

容无崖的声音十分恬静,可是当下他的声音越是恬静,就越是给韩沐添了一把火。

第四十一章清清楚楚

“我若是诓骗你与陈婉儿一同游江南,你去吗?”

韩沐咬了咬牙,耐心的给容无崖举了个例子。

“首先,你并不可能能够诓骗到我。”

“其次,我与陈婉儿的情况与你和楚落落的情况并不相似。”

韩沐被容无崖的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韩沐蹙了蹙眉,没打算继续和容无崖贫嘴。

“楚落落只是说想要见你一面,还是摆脱楚殷殷同我讲的,我自然是不好拒绝。”

“见一面为何要去江南?”

“主要是我和楚殷殷游江南,你和楚落落见一面。”

韩沐此刻只觉得大脑有些缺氧,被容无崖气的血压有些上来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靠在了床边,阖上了双眸。

见状,容无崖喊停了马车。

“你又做什么?”

“我去找楚殷殷。”

容无崖说完,便径直下了车,韩沐没有说什么,显然是已经懒得管他。

谁知道容无崖下车没过多久,楚落落出现在了韩沐的视线之中。

韩沐见状,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他并不是讨厌楚落落,只是不知道见面了又能说什么,该说的话他很早便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

楚落落上了马车后眼眶便有些泛红。

韩沐最害怕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当真对我从来没有过一瞬心动?”

马车内回荡着楚落落的声音,她声音甚至还有些嘶哑。

“抱歉,落落。”

“我已经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接近你的确是因为家父所指,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会对你造成如此大的伤害。至于心动,很抱歉,的确没有。”

闻言,方才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楚落落阖了阖双眸,泪水便夺眶而出。

“所以若不是你父亲的原因,你根本就不会来认识我,是吗?”

韩沐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楚落落见状,笑了笑。

分明面前的韩沐比容无崖还要淡漠些。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容易便交付出了自己的真心。

明明也不过是一起听了次书。

良久,楚落落又开了口:“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以后便做个普通好友吧。”

韩沐闻言,依旧没有开口,点了点头。

……

另一边,马车内。

容无崖上了车之后便看见了满眼兴奋的楚殷殷。

“去江南当真有这么高兴?”

楚殷殷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落落和韩沐会怎样。”

闻言,容无崖缓缓开口:“韩沐不会和楚落落在一起的。”

“他太过于向往自由与闲散,不会想要用任何东西来绑住自己的。”

“好了,既然来江南,该开心才是。”

从小时候起,楚殷殷便一直想要来一趟江南,可惜身份特殊,再加上年龄小不能自己走动,便也只能从话本里听到江南。

“我知道你想要去江南。”

容无崖笑了笑,楚殷殷闻言一愣,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你先前说我把自己藏的太好,你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这些日子里,我尽量的把全部的自己都摆在你面前,我想,这样你便不会再觉得我把自己藏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那日你讲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悦于你的,其实详细说来,我也说不清楚。”

“那时候第一次见你,你被皇宫里的小孩儿关在了冷宫,我将你救了出来。那时候你被吓的眼眶红,却还以为我是别人家的哥哥,一直在同我搭话,和我说想去江南看看,和我说你想要回家,想自己的母后了。当时我便记下了,我想要照楚你,满足你的心愿。”

“可是到了后来,或许是我的性格使然,我刻意的对你冷淡了许多。”

“我害怕我们的身份悬殊,我不能给你一个好的归宿,索性便不要开始。”

“但是那日你走后,我便想得很清楚。”

“大不了不做摄政王,我也不能没有你。”

说到这里,容无崖笑了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你说的考量具体需要多久的时日,但是我现在想问问你。”

“殷儿,你考虑好了吗?”

楚殷殷望着面前的容无崖,一不小心便撞进了他双眸之中的一片深情。

就在这时候,马车突然停止了摇晃。

容无崖见楚殷殷不说话,眼中的光渐渐的暗下去些许。γβ付費獨家

他率先起了身,和楚殷殷一并下了马车。

身后还跟着韩沐和楚落落二人。

江南风景美不胜收,柳絮飞扬,春风拂过了楚殷殷的脸颊,顺带为她脸颊之上添了些许绯色。

韩沐与楚落落就跟在二人身后。

下人将几人的行李包袱拿去了客栈,四人站在石桥上,赏着清澈湖水。

良久,楚殷殷上前了两步,伸手触碰到了容无崖的指尖,随后十指相扣。

掌心相连,也是心意相连相通。

楚殷殷缓缓开口,声音轻殷。

“我考虑好了,皇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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